01
“好久不見,路流。”
明知道他不會回答,她還是說出這句不知在心里默念過多少遍的話,有時候半夜醒來睡不著,就只能單曲循環這首歌,方能淺淺的入睡。她總盼著有一天,能親口對他說這句話,然后云淡風輕的從他身旁走過,現在真的說出來了,心里的疼痛卻愈加的深刻,那是她整個青春時光,把愛字一筆一劃刻在她心上的少年,她怎能云淡風輕。
“醒過來吧,路流,哪怕對我說一句對不起,你總得為自己早已計劃好的逃離,給我一個交待。”戚苒苒仿佛在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對時光深處的他們說。究竟是現實還是做夢,她自己也不明白。
夢境里的少年,溫潤如玉,如翩翩公子一般,怎會躺在這雪白的病床上,從看見他那一刻開始,她便不相信這是事實,可是路辛月的出現,又迫使她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
如果這是再見的代價,她寧愿再也不見。
不見,至少知道彼此安好,如今見了又如何,他們都已經不是最初的自己了。
窗外陽光愈發耀眼,仿佛要照進人的心里。
戚冉冉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這幾年的經歷,她讀了醫科大學,畢業以后回渝市到市醫院實習,這幾年一門心思用到工作上,讓她在工作上有了很多突破,最后她決定留在急診科,每天忙碌的生活讓她無暇顧及其他,這些年她這樣生活的很好。
“路流,我也想知道你這幾年過得怎么樣,起來給我講講吧。”眼淚簌簌的流下來,她以為她再也不會哭了,所有的眼淚都在他拋下她獨自去美國的那一年流完了,可是現在看到他,她竟然如當年那個小女孩般,在他病床前哭的泣不成聲。
02
路流依舊沒有醒過來,戚冉冉有空的時候就會到病房里陪他說說話,路辛月解釋了當年的事情。
路流的手其實是粉碎性骨折,當年醫生就說過,他的手算是廢了,能不能正常生活都是問題,更別提打籃球。那時候路家本來打算送他出國治療的,只要及時治療至少還有一線希望,可是路流堅持要等高考過后,路流從未用這樣強硬的態度和家里鬧過矛盾,大家都很詫異,可是路辛月知道為什么,只有戚冉冉,才能讓路流如此堅決的留下來。
路辛月打算去找戚冉冉,被路流撞破,最終路流答應她,高考那天一定跟他們去美國,她這才罷休。可是她嫉妒戚冉冉啊,她什么都沒做,她不漂亮不優秀,路流卻為了她失去了終身的夢想,現在又為了她放棄了最佳治療時機,所以他們走的那天,她打了那個電話,她要讓戚冉冉知道,路流不要她了,她沒有他們重要。
戚冉冉聽完這些,久久沒有說話,最后路辛月說,“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么做。”
“戚冉冉,其實你從未真正放開過自己的心,你對我哥的愛,總是有所保留,你配不上他的全心全意。”
戚冉冉抬頭看向天空,不知什么時候烏云遮擋了烈日,天空變得陰沉沉的。
“你說的沒錯,我配不上他的全心全意。”
她確實配不上,她明明知道路流的手再也不能打籃球了,卻假裝不知道,她以為配合他演這一場戲,就可以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他依然是為了夢想不顧一切的少年,她依然可以看著她的背影驕傲自豪,可是她忘了,夢想被打碎的路流,就再也不是那個可以給戚冉冉希望的路流了。
03
今天是夏洵留學回國的日子,戚冉冉特意換了班,早早的就回家幫媽媽做飯。雖然工作之后就從家里搬了出來,但只要有空,她都會回家看媽媽和夏叔叔,媽媽現在辭職在家,做起了家庭主婦。家里的陽臺中了許多花,夏叔叔還給她買了個大魚缸,她每天種種花,養養魚,晚上就到廣場上和大家一起跳跳廣場舞,日子過得頗為有趣,氣色越來越好,比她這個經常熬夜的女兒都要年輕許多,戚冉冉不禁感慨道,女人果然還是不能熬夜啊。
還未見到人,就聽見夏洵的聲音傳來。
“阿姨一定做了我最愛吃的紅燒魚,我已經聞到香味了。”
夏洵這些年受西方的影響,開朗了不少,每次打電話,戚冉冉都能從他的語氣里感覺到。夏遠東總是念叨旁敲側擊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就算是洋人也沒關系,夏洵總是不耐煩的說他可不喜歡洋人,還是得等回國之后和我們東方的姑娘談戀愛,這事就這樣擱淺了。
戚冉冉總是盼著夏洵回來,至少他回來了就不是她一個人被逼著相親了,她每次苦口婆心的說,“媽,這事得看緣分。”
林芳沖她翻白眼,“緣分,你這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覺的,你那緣分也得找得到你啊。”
得,她一說話就只有挨訓的份,如今夏洵回來了,總算有個人可以分擔她的無奈了,是以戚冉冉做這頓飯做的格外認真,得讓夏洵感受到她滿滿的誠意啊。
04
渝市的夜景一如既往的吸引人,華燈初上,夏洵想出去看夜景,這么多年沒回家,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家鄉這些年的發展了。
林芳要去跳廣場舞,夏遠東則出去散步消食,陪夏洵看夜景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戚冉冉頭上,她好不容易不用上夜班,本以為可以好好睡個覺,卻還是逃不過夏洵的魔爪。
這幾年渝市變化很大,旅游業蓬勃發展,為了保護當地的生態環境,政府限制了每年來渝市旅游的人數,所以渝市現在依然是空氣質量比較好的城市之一。戚冉冉和夏洵走在大街上,她已經忘了上一次這樣輕松的散步是什么時候了,自從選擇了醫學這條道路,這樣的時光似乎變得格外奢侈。
“姐,我聽說路流回來了。”夏洵突然說道。
戚冉冉沉默不語,夏洵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他接著說道,“這么多年過去了,既然放不下,為什么不去找他。”
“我沒有放不下,只是早已經放下,所以沒有必要去找他。”戚冉冉的語氣里透著堅定,夏洵幾乎信以為真。
戚冉冉話鋒一轉,“你呢,夏洵,什么時候才能放下。”
夏洵靜靜的看著她,瞞了這么多年的心思,她其實一直都知道。
只是他真的放下了,從他決定叫她姐姐的那一刻開始,就放下了。
“既然如此,就一起往前走吧。”夏洵站在暈黃的燈光下,說出這句早已練習了千萬遍的話,既然都放下了,就一起往前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