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記事起,爸爸就有一輛摩托車,他就是用這輛摩托車載著一家人走過了無數的風風雨雨。
2017年8月17日 星期四? 雨
前幾天,叔叔來跟爸爸說有人要轉讓一輛二手小汽車,問爸爸要不要。因為幾年前爸爸跟叔叔說過,讓他幫忙給打聽一個,他一直想買輛小汽車,因為那輛陪了爸爸十多年的摩托車真的該退休了。
但這次爸爸還是猶豫了,他舍不得買,即使叔叔跟他說這次是最便宜的一個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家,但爸爸依然拒絕了,我知道爸爸也很想買。他跟叔叔說:“家里大閨女剛考上大學,一年的學費加生活費怎么也得將近一萬塊錢,老二也要上初中了,以后用錢的地方太多了,再等幾年再買吧。”
這些話都是我偷聽到的,我知道爸爸為了供我上大學,家里的錢幾乎都給我交了學費,什么都舍不得買。今年,已經是爸爸拿到駕駛證的第七年了,但他從未開過車,因為他一直沒買車。于是,那輛摩托車至今仍是家里的唯一交通工具。
我家是在一個出門就能看到山的小村莊,小學在離家不遠的村里上,那時候都是步行,到現在我還清楚地記得冬天里,天還沒亮就跟小伙伴們一塊踩著雪咯吱咯吱得往學校走去,那時候,爸爸會偶爾騎著摩托車來接我,但只是在下雨的時候。但次數真的少得可憐,所以有幾次印象很深刻,到現在我還記得小學有一次寫作文,我把那為數不多的一次雨天放學寫了進去,作文主題是父愛。
等到上初中的時候,學校在離家十幾公里的鎮上,當時是一周回家一次。而那三年里,每一次的寒暑假開學,爸爸都會騎著他的摩托車去接送我,三年六個寒暑假,不管是刮風下雨,他從來都沒有缺席。
初一第一次開學,爸爸把給我收拾好的被褥裝好,用繩子捆在摩托車的后座,啟程。
而在開學前的那個暑假,我從大伯與奶奶的對話中得知,爸爸曾經跟他說:“村里跟我同級的孩子都去了城里的好學校念書,只有我自己去了鎮上,他覺得特別對不起我。”這也是我偷聽到的,當時心里很難過,在心里默默發誓,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學得好。
還是那輛摩托車,從家到學校有半個多小時的路程,我坐在爸爸身后,摩托車奔跑時的嗡嗡聲像是在訴說著什么,爸爸一路上不說一句話,他的車技很好。而我那時的心里卻是翻江倒海般的雄心壯志,我默默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加倍努力,一定要比別人學得都好,這樣才不會辜負爸爸。
從第一次開始,三年中的每一次開學,都是爸爸和摩托車送我去學校。而每一次在摩托車后座上的我,都會在心里默默激勵自己,一定要努力。這似乎成為了一個儀式性的東西,這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儀式,仿佛有時兩個人的,主角是我和爸爸,摩托車是唯一的“見證者”。
三年后,我如愿以償的考上了市里的重點高中,而且是當時村里唯一一個,我比他們考的都好,爸爸很高興,他會為我自豪,我是他的驕傲,他會高興的告訴街坊鄰里,他還會騎摩托車帶我去鎮上買我喜歡的蛋糕。
上了高中,終于父親的摩托車也不能在陪伴我遠去,我坐上了公共汽車,離開家,半個月回家一趟。因為市里離家太遠,坐車也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從那以后,爸爸不再騎摩托車送我上學,我跟摩托車的接觸也少了很多。
高三那年,我的喉嚨發炎的毛病又犯了,喉嚨疼的說不出話來,在學校打了幾天吊瓶沒管用,給爸爸打電話,可能是那時候學習的壓力也比較大,第一次在電話里對著爸爸哭。但讓我沒想到的是,下午上課的時候,爸爸把藥給我送到了學校。我從教室出去,爸爸看上去老了很多,還是那個藍色的手提袋,他從里邊拿出給我買好的藥,告訴我每一種該吃幾片。
而我知道,那天中午太陽很毒,爸爸是在午間休班的時候,騎著摩托車,從家里走了一個多小時,趕到學校給我送藥。
三年后,我考上了大學,終于,爸爸的摩托車再也不能跟我到大學校園,不是距離太遠,是摩托車年紀大了,再也跑不了那么遠的路。
今年暑假,爸爸還是騎著那輛摩托車在我和妹妹去鎮上買東西,一路上,我在后座上跟妹妹開心地聊著聊那,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那些年爸爸送我上學的那些場景,還是這輛摩托車。
現在的我,再坐在爸爸的摩托車上,不會再有當年那些激勵自己的儀式,有的是滿滿的幸福和感動。
而現在,妹妹上了初中,還是我在鎮上的那所中學,爸爸也還是會像以前送我一樣,騎著摩托車去送妹妹,還是那輛摩托車,陪著爸爸,去演繹爸爸的愛,但坐在摩托車后座的不是我,是妹妹,就是不知道,她的心里會不會有我那樣的儀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