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八)

(8) 夢隨寒漏長

冬去春來,寒暑交替,轉眼間,又到了八月桂花遍地香的時候。夜深人靜,西風裊裊,梧桐樹下,紅衣依舊,一個白衣女子懷抱一個襁褓中的嬰孩緩緩而來。桂紅霜伸手接過嬰孩,說道:“這孩子一生下便難見爹娘之面,實在命苦。難為她心痛娘親,從不哭鬧,日后我一定會視她如己出,叫她多喜樂,長安寧。”扈葉華抬眼道:“這孩子從此就拜托姐姐了,但愿她日后能找到幸福,姐姐為她起個名字吧。”桂紅霜沉思片刻,緩緩道:“不如,便叫她嬰寧吧。保有赤子之心,一世快樂安寧。”

揚州瘦西湖邊,昔日的翩翩佳公子依舊風姿俊朗,湖中畫舫上又傳來一陣若有若入的歌聲:“煩惱韶光能幾許?腸斷魂銷,看似春還去。只喜墻頭靈鵲語,不知青鳥全相誤。心若垂楊千萬縷。水闊華蜚,夢斷巫山路。滿眼新愁無問處,珠簾錦帳相似否?”馮延巳聽著這歌聲,只覺有種異樣的情懷涌上心頭,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遂提筆寫道:“西風裊裊凌歌扇,秋期正與行云遠。花葉脫霜紅,流螢殘月中。蘭閨人在否?千里重樓暮。翠被已消香,夢隨寒漏長。”

異史氏曰:“世間真情,存乎于心。雖狐妖鬼魅,亦不能免。微語凝笑,吐露衷情,我紅霜何其憨耶;善解諸意,何其明慧;飄然隱退,志存高潔,紅霜為鬼,亦不損其風姿綽約。一狐也,不掩其赤子真情,寧毀其道,亦存其真,我葉華何其癡耶。及至分毫無掛,飄然而去,攜手相別,不與人為憂,始知鬼妖摯情更甚于流俗。”

附:本文引用馮延巳如下詞作:

更漏子

玉爐煙,紅燭淚,偏對畫堂愁思。眉翠薄,鬢云殘,夜長衾枕寒。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最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蝶戀花

煩惱韶光能幾許?腸斷魂銷,看卻春還去。只喜墻頭靈鵲語,不知青鳥全相誤。

心若垂楊千萬縷。水闊華蜚,夢斷巫山路。滿眼新愁無問處,珠簾錦帳相似否?

虞美人

畫堂新霽情蕭索,深夜垂珠箔。洞房人睡月嬋娟,梧桐雙影上朱軒,立階前。

高樓何處連宵宴,塞管吹幽怨。一聲已斷別離心,舊歡拋棄杳難尋,恨沉沉。

蝶戀花

叵耐為人情太薄,幾度思量,真擬渾拋卻。新結同心香未落,怎生負得當初約。

休向尊前情索莫,手舉金樽,憑仗深深酌。莫作等閑相斗作,與君保取長歡樂。

蝶戀花

蕭索清秋珠淚墜。枕簟微涼,展轉渾無寐。殘酒欲醒中夜起,月明如練天如水。

階下寒聲啼絡緯。庭樹金風,悄悄重門閉。可惜舊歡攜手地,思量一夕成憔悴。

下篇為本人據馮延巳原詞所和:

蝶戀花

月暗星疏銀扇墜。人鬼殊途,悄坐扶君寐。天色漸光郎不起,相思紅淚多情水。

看碧成朱經作緯。楊柳輕搖,可嘆生門閉。一縷倩魂游故地,兩心相顧情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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