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平果辰 圖/網絡
〝上班好無聊啊,我需要解藥,我們快來聊聊。最近你們都在忙些什么?〞
〝快恭喜我,我走人了,薪水翻了翻~~〞
〝你被挖了?有你的!〞
〝老子太搶手了,沒辦法,我又能怎么辦呢?〞
〝真有氣魄,請多保重!〞
〝可是換了個環境,還是一樣的悶啊。〞
手機提示聲此起彼落,都是些好久不見的友人,往群里發的消息。時下店里沒人,老板娘也不管人,我可以選擇任何打發時間的方法。可無聊的我,卻逮不住機會,加入進行閑聊部隊。我只是選擇了充當個沉默者,默不出聲,只因,無話可說。
在這科技便利的時代,總有幾個被捉入,又不好意思退離的通訊群組。小學同學,還是忘了從哪里認識的。雖然出來見面,喝茶聊天的次數少,但在文本的言行之間,卻暢所欲言,無阻大家熱絡的聊。可我,卻始終只游離于內容,從不積累內涵。我的不插話,是怕我一句話即凍結了氣氛,因為彼此根本不熟,圈子也不同,沒有什么好聊的。
我是時間全奉獻于訓練的運動員,他們是下了班愛怎么玩都行的上班族。我起身訓練時,他們還在熟睡中。他們在夜店時,我還在營里面。多年不見,對于圍繞在朝九晚五,周末雙休,度假該去哪的談話,我想插入,亦格格不入。所以還是當個旁觀者湊熱鬧就好,不發言。
當然,情況已經變了,在歲月的蹉跎下,我不再是運動員,他們也不再是職場新血,升遷又升遷,薪水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他們的事業已經扎穩腳步,我的事業才剛起步,都不如。還游走在社會的邊緣,沿著邊尋找突破口。好在,在這打工,倒也是件甚是好玩的事,希望如此。再說,人就是要適當的刁難自己,讓自己體驗下難受,生活不好過的感覺。若不,生活了無挑戰,過得過于簡單,還有什么樂趣可言?而提到挑戰,當然要提一提我的戰績,雖然冠軍的光輝記錄已經是曾經,但目前的我需要這些過往來充充氣。
作為一名萬里挑一,才有資格脫穎而出的運動員選手,我有種天命我非凡的高傲。也所以,我曾經極度熱衷于我所從事的事,以此為榮,無名的有一種身為運動員的榮耀感。感覺每天都抱著一股熱忱,為偉大的理想而活,身負著光榮。
在我眼里,我就是獨一無二。天才的傲氣,使我看不起那些把時間建立在每天擠在擁擠地鐵內,怕遲到趕著打卡,怕領導趕著寫完報告,怕錯過末班車趕著回家的上班族。我是勇士,我是幸運的,我是與眾不同的,我與他們是不同的。我不用面對看不完的郵件,我的生活有沖勁有火花。他們這些只為錢而干活的小士兵,可是會受到我鄙視的。我才不是為了財富,而是為了財富之余,成為傳奇。
我接受英明教練的培訓,為隆重登場作出準備,突破世界記錄、打破歷史成績、締造流傳千古,我可是會造成全球轟動的人物。什么媒體記者訪問的臺詞,領獎感言,我都想好了。就等著對的時機,我就上臺,受人景仰。
長達11年的時間,我作為代表,參加過幾十、幾百、幾千、幾萬、幾十萬觀眾的參賽。所拿下的獎項,沒有。一個獎杯,我都沒拿過。這是多么的不可思議啊,比得獎幾率還要低。我是被選上的運動員,我是被賦予天賦,可惜天資尚且還不足。最大的運氣,沒落在我身上。背下的得獎言論,根本不會用到。
在團隊里面,我只不過是后備選手,談什么得獎感言?在追夢的過程,我就連排在前排的人都還沒超越,又怎么擠入頂端?在我刻苦努力下,還是沒辦法打倒前面的人,又說什么前景呢?任憑我用盡全力的奔跑,我還是追不上的。要成功,必須經歷一段很慘的過程。但經歷了一段很慘的過程,不代表會成功。
如果我說,我對于運動沒有憧憬,那肯定是騙話。都上陣那么久了,怎么會不想繼續打仗,直到戰勝一場,至少別落下個永輸之名。我已經花了很多時間,我不想勝利記錄留白,我愿意降低要求,只要打贏一場也行。可是,除了積累酸痛后遺癥,還有什么是我可以得到的?我想要盲目沖刺,假裝忽略現實,可是我又不能裝作若無其事,連自己也騙了說我可以。不怕到頭來我只感動了我自己,只怕到頭來連自己也感動不了。
成為運動員,是個熱血且美麗的夢想,可惜,這夢想太不實際了,也太沒保障。退役后如何賺錢生活,全靠自己。所以能趁年輕走,就早走些路,不然等走不動了,想找路也沒體力了。雖然每想到沒能登上頂端,仍會覺得這是一大憾事,可是,這遺憾,卻無法避免。因為人,總得生活,迫于向現實低頭。為了將來著想,總得犧牲那對運動的熱愛,只能把這當成一個喜好。雖然無奈,卻無可奈何。從未站穩腳步,更不能奢望在此扎根。
而曾幾何時,這些我認為他們未免活得太無趣的同齡人們,晉級成為我的羨慕對象了。哪怕制式的生活方式千篇一律,真的很無聊,但勝在至少還可以享有安穩,有打拼目標的目標。為了買房子存錢,為了結婚跑夜店,長時間把自己關在籠子里,還能有飛出國度個假的假期。
身為普通的上班族,市場需求量高,工作不爽,還可以找。可我,除了運動,則什么都不懂,能做什么?當大家都談論著升遷,該跳往哪一間公司時,說起進入公司從基礎到高層之下的經歷時,當他們走在一路被提拔的高速公路時,而我,還是后補,而我,才開始做著以時薪為薪水計量單位,都沒有的工作。我們又怎么會有共同話題呢?我可不想成為被比較的那一個,更不想成為被踩在腳底下方,以襯托出別人高端的那一個。
運動員,是條單行道,既然走上了,別無選擇就只能走下去。當路已經走不下了,就只能保重,沒有保障。另尋出路躲得很隱秘,一般運動員,眼力不好都看不見。好比我,年紀輕輕的就老花眼,就沒那個福份了,只能摘起身邊的花朵聞一聞,再走下坡去。再說,其實運動員的生活也很無聊,每天都在訓練,沒什么五光十色,多姿多彩的娛樂,免不了與時代脫節。大家都討論著熱點,我還不清楚這一點。
說了這么多,相信不用我說,你也發現了,其實我根本沒有閃耀成績可供回憶。先前說過我的離去是為免拖累團隊,聽我這么說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有情操,還是你根本不記得這件事。實際上,團隊不會因我而感累贅,也不會基于我的脫離而受累,因為我可有可無。在為團隊效力時間里,我一年甚至可以出場不到一次。我的名字,是你從未聽過的名字,有聽過,多半是因為有人與我同名同姓。所以,我也不去提起我的姓名,免得你好奇心泛起,想查找資料,網絡卻沒我的記錄,你告訴我,我會難過。我就不過是一直平庸得平平無奇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