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昨天看新聞，得知83版《神雕俠侶》扮演黃蓉的女演員歐陽佩珊，不幸早逝，終年63歲。

歐陽佩珊飾演的黃蓉端莊大方，眼中心中都是丈夫和兒女，是中國傳統意義上典型的賢妻良母，這種賢惠，放在任何其他女性身上，都是不可多得的優點，可放在黃蓉身上，總有那么點兒別扭。

這種別扭，來源于我們對翁美玲版黃蓉根深蒂固的印象，青年黃蓉調皮、任性、聰慧、機警，如此招人愛憐的小姑娘，為什么人到中年以后，變得那么世俗和道學，有種野蠻女友轉型居委會大媽的失落感。

寶玉說女孩子未出嫁之前，都是無價的寶珠，出嫁后沾染了男人習氣，失了光澤，就成了死珠子，再老一些，所幸就是死魚眼睛了。

寶玉這段話，似乎正是對黃蓉人生的注解。

二

黃蓉婚前婚后的變化，就像是黛玉變成了寶釵，寶釵肯定不是死魚眼睛，婚后的黃蓉也并非寶珠失去了光澤，而是歲月給她鍍上了一層溫潤的包漿，少了一點浪漫與理想，多了一些平和與現實。

黛玉和寶釵代表的不是兩類人格，而是人生的兩個階段，寶釵幼時也是個愛玩兒的主兒，只不過她及早度過了天真爛漫的年華，進入了理性知性的人生境界。金庸老爺子花了足夠的筆墨寫黃蓉的一生，所以我們看到，在時間的向度上，古靈精怪的結局必然是端莊大方；而曹雪芹的筆墨，止于姑娘們的黃金年代，黛玉必須青年早逝，如果黛玉也能活到史老太君的年紀，寶珠不可避免是要變成死魚眼睛的。

這種人生階段的分別，不獨體現在女人身上，在男性也是如此。幾年以前，我記得一位上了一些年紀男性教授說過，他年輕時喜歡黛玉，而現在越來越喜歡寶釵了。

年輕時精力過剩，不知道漫長歲月該向何處才能用盡，年紀稍大一些，猛然間察覺到時光飛逝，再則體力也大不如從前，才能體會到寶釵的好處，她讓人心靜心安，此時，黛玉不再是可愛的代名詞，哭哭啼啼小性兒太多，正如雞飛狗跳的趙姨娘，所有人見了她都心累。

三

青年黃蓉刁鉆里有著細膩，中年黃蓉老成中不缺少女情懷，《神雕俠侶》結局時，郭黃二人年近半百，黃蓉還不改那一聲酥甜的靖哥哥，相比起來，黛玉、寶釵反而又比不上黃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