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十分,等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對于辛苦工作一天的上班族而言,唯有趕緊回到溫暖舒適我家中,才能短暫地釋放這一天的壓力。
公交車不緊不慢地進站停下,十幾個年輕人就爭先恐后地往車門方向擠去,「遵守秩序,排隊乘車」的牌子早被擁擠的人群踢到一邊,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牌子上還零星留著幾個清晰的腳印。
何彬擠上車的瞬間就看到車上僅剩的一個空座,是個靠前排的愛心專座。
何彬沒有任何猶豫,大跨步走過去坐下,把沉重的電腦包放在腿上。
「反正就算我不坐,也會有別人坐下的。大不了有老人上來的時候,我再讓座。」何彬心里告訴自己。
到下一個站時,車上已經擠得不成樣子了。一個后上車的小伙子不動聲色地把背包放在座位的靠背上,以此來減輕重量。
何彬挪了挪肩膀,想要把背包擠下去,但那個小伙子總是沒過多久又會再次靠上來。
「該死的,這些大學剛畢業(yè)的小屁孩真沒教養(yǎng)。」何彬抬頭瞪了一眼小伙,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你有位置坐,幫我稍微減輕一點負擔能怎么樣嘛。」小伙同樣不屑地看著何彬,再次將背包放在靠背上。
因為堵車的關系,公交車開得很慢,半天才過了兩個站。
這個站下去了幾個人,車里瞬間寬敞了些許。
還沒等何彬伸展一下四肢,就看見一個步履瞞珊的老婦人上了車。
那個小伙投來一個不懷好意的眼神。
何彬暗叫一聲不好,立刻閉上眼睛裝睡。
老人掃視了一眼車內,確定沒有座位之后,顫顫巍巍地走到何彬面前站定,手里的袋子隨著車身搖晃一下一下地觸碰何彬的膝蓋(不要刻意放慢語速)。
前座的中年婦女似乎注意到了這一切,側過身子推了推何彬。
誰也無法叫得醒裝睡的人。
見何彬紋絲不動,中年婦女開始指責何彬素質低下,不懂尊老愛幼。
「哼,你素質高怎么不主動讓座?還不是想霸著位置,又怕過幾年沒人給你讓座!話說回來,你們這些老家伙,每天跳廣場舞一個個都身手敏捷,上公交車就顫顫巍巍的,真這么不方便就好好在家待著啊,為什么還要出門。還不是指望年輕人讓座?我們也很累的好嗎,每天有那么多工作,要應付上司還要照顧家庭。我交的養(yǎng)老金都拿來養(yǎng)你們了,還指望我給你們讓座,想得美!」
何彬對于大媽的指責憤憤不平,但他畢竟還在裝睡,一旦睜開眼睛就面臨著非讓座不可的道德風險。為了自己好不容易搶到的座位,他并不打算當場和大媽爭論。
車又過了一站,老婦人被擠到了何彬后排的座位邊上。
后面坐的是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一見老人走過來,就殷勤地站了起來,扶著老人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老人一邊跟女孩道謝,一邊用余光掃過何彬,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上車沒座位,就要站在學生邊上。
前面的中年婦女一個勁夸女生懂禮貌,還不忘借機貶低何彬幾句。
何彬睜開眼重重發(fā)出了一生鼻音,大媽立刻住了嘴將身子轉回去。
此時路上車流量已經小了許多,公交車很快駛入下一站。
讓座的女孩在這個站下了車,何彬不屑地哼了一聲,抿緊了嘴唇。
「我以為中學生素質有多高呢,還不是做個順水人情,既收獲了贊美,還不用挨擠受累。要是我快下車了我也會讓座的!」
因為是晚高峰,這趟車走了接近一個小時。何彬還有兩個站下車,此時車上的人已經少了許多,雖然依然沒有空位,但并不顯得擁擠。
玩了一路手機,何彬抬起頭活動脖子。此時公交車正好進站,一個孕婦挺著大肚子上車。
何彬迅速低下頭繼續(xù)玩手機,假裝沒有看到孕婦上車。
「反正我還有一個站就下車,你馬上就有位子坐了,站一下也沒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