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所大城市,像亞馬遜森林一樣的大城市。都來不及看清它是哪樣的,就被整迷糊了。哪邊是南,是北,是東,是西。誰他M分的清,只要知道住的地方和工作的地方怎么去就足夠了。
我保證你不會去別的地方吃喝玩樂逛的,因為你沒錢,沒時間,也沒有人陪。沒人陪多孤獨啊,在寂靜的草原上沒人陪,你可以坐下來雙手向后撐著草地,仰望天上的星星或者你可以閉著眼睛感受風的流向。
但是大城市不一樣,沒人陪就是孤獨。走在路上面對著千千萬萬雙眼睛只會慌張失措,竟然沒有一雙眼睛是屬于你,沒有一雙眼睛在看向你時像你在寂靜的草原時看著天上的星星那樣自在。我們是城市里的農(nóng)耕民族,除了去耕田,就是回家睡大覺。
貝尚光喜歡工作,因為勤奮工作能賺錢,能升職,而且還能打發(fā)時間。他閑不下來,在這樣一個大城市,閑下來的話,你說能干嘛。外面的酒綠燈紅,美女跑車又不關(guān)自己的事情。年紀輕輕的,就應(yīng)該好好奮斗。
貝尚光對所謂的好好奮斗嗤之以鼻,他是沒辦法。他一個剛從小地方來大城市的人,根本就不認識什么關(guān)系特別好的朋友。而且大家都瘋狂的為著利益競爭著,哪里還有閑功夫理你。
就算你交了一個不錯的朋友,說不定聊沒多久,剛開始做好談人生聊理想的打算別人就跳槽了。要不就是回家養(yǎng)豬,養(yǎng)魚,種田去了。再說不定,別人是笑里藏刀,綿里藏針暗地里對你加害,阻礙你升職呢。
情況要是這樣的話,貝尚光還不如獨善其身,閉其門戶。什么朋友都不交,奮斗后,升職了,有錢了朋友就多了。
他親眼看到老太太倒在路上都沒人扶,反而領(lǐng)導只要一咳嗽大家紛紛驅(qū)寒問暖,各種關(guān)心不盡其言。貝尚光要升職,升職后一切都好了,不再感覺到孤獨了。
晚上下班了,他心力憔悴的走回住的地方,公司附近也有房子租但是一個月的房租得花掉他一半的工資。他選擇了一個稍微遠一點的,只花掉他四分之一工資的地方租房。
廁所和睡覺的臥室合起來就是這個房子的大小,沒有可以供朋友活動的空間,反正他也沒有什么朋友。他起先有選擇和別人合租一個稍微大一點的房子,兩個人住也熱鬧一點,相互也能照應(yīng)一下。
可是,和他合租的有幾個是在大城市里的體面人。幾乎都是有上頓沒上頓的人,他跟一個做音樂的合租過。那個人只能靠發(fā)傳單養(yǎng)活自己,每天都可憐惜惜的端著夢想在碗里當飯吃。開玩笑,夢想怎么能吃的飽,貝尚光主要看他可憐惜惜的才救濟的他。
而且不厭其煩的說:“兄弟,正緊找份工作吧,沒錢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當時電視里正播放著中國好聲音,他一邊吃著貝尚光給的飯一邊看電視,根本不理會貝尚光。突然鏡頭給到汪峰,汪峰說:“大聲說出你的夢想是什么。”
他激動的一下子站起來,掀翻了放著飯小木桌,嚇了貝尚光一跳。他激動的說:“我的夢想是做出大家都喜歡聽的音樂。”
貝尚光看著撒在地上的飯說:“你看你,為了夢想飯都吃不成了。”
他轉(zhuǎn)過頭兩眼放著精光,似乎他看中國好聲音只為了等汪峰說那句話,而且他自己感覺像是說給他聽的一樣。他擦了擦嘴巴后說:“我要去參加中國好聲音。”
貝尚光對他說的話非常不屑的說道:“我覺得你唱歌的水準頂多只能參加居委會的好聲音,就別去中國好聲音丟人了。”
他聽完貝尚光的話,振奮的情緒一掃而光失望的說:“我唱的歌真的這么差么?”
看到他的狀態(tài),讓貝尚光知道自己失言了。但有些話必須要說,嘆了一口氣后開口道:“你唱的很好,可是月初又要到了。”說到這里時貝尚光,扭捏的醞釀了半天后才一口氣說:“下個月又要交房租了,上個月就是我?guī)湍銐|的,還給你包了一個月的飯。”
說到這里時他停頓了一下,看了一下他的臉色還算平和就接著說:“你總不能月月這樣吧,先找一份工作養(yǎng)活自己房租交了再去參加中國好聲音吧。”
他聽后沒有說話像是被別人用棒子給用力敲了一下,懵住了。過了一會,他走到前面拿起還剩下的飯又大口吃了起來。就這樣到了第二天,貝尚光回到家后看到桌上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我去參加中國好聲音了,錢你先墊一下,等我出名了加倍還你。”
貝尚光苦笑著搖了搖頭,因為又得他一個人付兩個人的房租,就當陪了一個有夢想的人瘋了一回吧。
后來他和一個同事合租,這個同事為人很好謙和有禮經(jīng)常笑嘻嘻的,也不見他發(fā)過什么脾氣。生活作息什么的和貝尚光也很相似,所以一起合租也不會產(chǎn)生太多矛盾,但是一次公司選拔升職管理人員。
他和貝尚光成為了主要競爭對手,貝尚光當時看上了公司里的一個姑娘。但不知道那是老板的女兒,那個合租的同事確知道。就跑到老板那里說了這件事情,而且還把貝尚光偷拍那個姑娘的照片當了證據(jù)交了上去。
貝尚光那時確實偷拍了,他和同事說他喜歡這個女的并且給照片給這個同事看。誰知道被同事利用,當時他覺得在城市里找一個能交心的正常人怎么這么難呢。
當時老板找貝尚光談話,貝尚光以為是升職的事情。他暗藏喜悅,恭敬的走進老板辦公室。老板看他進來,趕忙停止手中的工作,將筆合上,笑著走到他的身邊。
貝尚光受寵若驚,趕忙迎了上去。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怎么樣?工作還滿意吧。”
貝尚光說:“滿意,非常滿意。”
老板依然笑著說:“但聽說你最近工作有點心不在焉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貝尚光看著老板心里發(fā)毛,所謂不怕老板怒,就怕老板笑。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回道:“沒有,我的心事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老板聽他的回答后由晴變陰,從灰色西裝外套里拿出一張照片豎在他們之間說:“那這張照片你怎么解釋?”
貝尚光看到這張照片后,渾身發(fā)涼,吃驚的說:“這張照片怎么會在你這里。”
老板把照片扔到他身上說:“我怎么拿到的你別管了。”
貝尚光心里已經(jīng)知道是誰出賣了他,他隔著百葉窗都能感覺到窗外那個陰險的人正在對著他笑,等著看好戲。貝尚光此時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羞愧的牙齒直發(fā)顫,被逼到了死角的貝尚光決絕的說:“我就是喜歡她,這是我的私事。”
隨后感覺話說的有點硬了,就緩和了一下說:“我不會對工作造成影響的。”
以為這樣對愛情的決絕追求能感動老板,誰知道老板怒瞪了他一下說:“她是我女兒。”
這下驚的貝尚光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心里暗想道:“我說怎么這么像呢。”
老板也不和貝尚光廢話了,背過身子后直接說:“你已經(jīng)被開除了,去換一個地方工作吧,還有就是你別想打我女兒的主意。”
貝尚光臉色變得煞白,被老板的果決弄的提不起辯解的力氣。而且他也不知道他能辯解什么,只感覺心頭堵的慌但也只能點點頭。他覺得如果自己是公司的骨干力量的話老板一定不會這么果決的開除他,說來說去還是自己沒有本事,在這個地方真夠是不講情分的呢。
貝尚光要走出辦公室時,老板說:“這個月的工資我會叫財務(wù)打到你卡里,多出來的就當防騷擾的費用吧。”
一聽老板最后的話,貝尚光倒吸了一口涼氣。想回過頭來反駁,但又想到自己的水電房租,柴米油鹽,只能把這口氣生生咽下。
這時候老板走過去對他暖心的說:“小貝,說實話是我對不住你,我給你封工作介紹信你拿著它去找工作吧。”說完就把信封交到貝尚光手上。
貝尚光在壓抑憤怒之時被老板突如其來的變化以及對他的照顧摸不著頭腦,但仍然感覺心中一暖謙遜的場面話不自覺就到了嘴邊,他說:“謝謝老板,其實也是我的問題不該亂喜歡人,要不然也不會……”
老板抬起手打住他的話后說:“什么也別說了,出去吧。”
貝尚光收拾東西拿著信回到了家里,他知道不是老板的問題。要不是那個傻逼同事說不定他都能把老板女兒追到手,越想越氣,氣的直捶墻。
這時候他發(fā)現(xiàn),那個同事的東西全都搬空了,而且還沒有交房租。腦海中都能想到同事那得意的嘴臉,想著又用力捶了兩下墻壁,踹了兩腳。
這下可好,來大城市這幾個月。朋友一個都沒有,還給了一些古古怪怪的人交了房租,而且工作也弄丟了,又得重新開始了。
他其實可以回家,但是他不想回去。回去多沒面子,他就是要在這里混出個人樣然后有模有樣的回家。他站在跨河的橋上,獨自一人買了一瓶易拉罐裝的青島啤酒,靠著欄桿一口一口的喝著。
喝到一半他拿起酒看了看苦著臉說:“這酒喝的怎么就這么想哭呢,”說完又喝了一口。
人群在他眼前穿梭,但誰也不會理會他的悲傷。他轉(zhuǎn)過身,面對著河,看著遠遠的被印在了天上的一彎冷月。河水泛著漣漪,倒映著沿岸的燈光。整個輕柔的河水像極了風情萬種的女人,它在那迷幻的燈光下,扭啊,轉(zhuǎn)啊。
貝尚光看呆了,他呆了一會很快就清醒了過來。一口喝完剩下的酒把瓶子用力扔到了河里,大聲說:“都什么狗屁女人,跟狐貍精一樣。”
貝尚光怪完了同事,這下又怪老板的女兒了,他唯獨沒有從自己身上找到原因。隨后他又說:“還不如我家那邊的女朋友好。”
貝尚光在家那邊其實是有一個女朋友,但他覺得城市里的女人新鮮,漂亮,帶著有面子。想追到一個帶回家給家人,和親戚朋友看看,誰知道剛動了心思就出了問題。
本來以前要是遇到什么煩惱都會打電話給女朋友傾述一下,這下他覺得沒有臉打了,只能打碎牙齒往自己肚子里咽。
酒喝光了,該生活還是得生活的。他準備回去,他迷糊的走在路上。看到了一個彈吉他賣藝唱歌的,就從口袋里拿出一點零錢扔在那個人面前說:“別唱了,唱了這么半天也就我給你扔了點錢,去找一份工作吧。”
那個人對他說了聲謝謝,他一聽聲再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以前的室友,就笑著說:“你不是去參加中國好聲音了么?”
“在湊路費呢。”
貝尚光看了一下地上放錢的地方說:“湊到多少了?”
他看著地上的錢說:“剛湊到一點。”
貝尚光看著地上那點錢笑呵呵的說:“兄弟,那你接著湊吧。不行的話快去找份工作,等有錢了你想去什么聲音就去什么聲音,想要多少人聽你唱歌就有多少人聽你唱歌。”
這話他已經(jīng)從貝尚光那里聽了很多次,他再次堅定的回答:“我只要去參加中國好聲音后出名了就會有錢了。”
貝尚光說:“那你慢慢湊吧,我先走了。”
貝尚光不明白,他天天一個人在那里唱有什么意思。他覺得等以后他工作升職了,出人頭地了想要多少人聽他唱都可以,唱的再難聽也會有人夸他。他頂著薄涼薄涼的夜色,腳底突然生出一股熱勁。直往上竄,臉變得更通紅了,紅的像燒的正旺的柴火。
他靠著老板給的介紹信他沒多久就順利的找到了工作,也搬到了只能一個人住的地方,他開始決定要拼命工作,賺錢,升職。
貝尚光放假在家沒事,他媽媽打電話過來給他,媽媽說:“在忙么?”
“今天放假。”
“你工作累不累。”
“還好,事業(yè)剛起步,等我在熬一段時間升職,加薪了,就帶你過來旅游。”
“我旅不旅游沒關(guān)系,你保重好身體就行了,別太拼。”
貝尚光聽到后笑著說:“沒事,公司領(lǐng)導很器重我。領(lǐng)導說,等過段時間后就會給我升職加薪,到時候我就有錢了,有錢了我就帶著好吃好喝的回家去給你長臉。”
媽媽聽到后沒有說話,也沒有很興奮,像是電話那頭突然沒人了一樣。貝尚光說:“媽,怎么了?你不開心么?”
“媽媽很高興,你注意保重身體。”
媽媽話還沒說完,貝尚光就打斷道:“領(lǐng)導聯(lián)系我了,先掛了啊。”說完就把電話掛掉,嬉皮笑臉的接了領(lǐng)導的電話,開始忙工作去了。
忙到很晚他回到了家里,領(lǐng)導已經(jīng)確定了他要升職的消息。但面對著空蕩無人的房間他無法表達喜悅,自己胡亂叫了兩聲還不滿足,他還有話要說,他要分享心情給別人聽。
但是他在城市里沒有朋友,他看了一下時間覺得太晚不能打電話給爸媽。他拿出手機翻了一下通訊錄,才想到他家那邊的女朋友,就撥打電話過去。
貝尚光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主動聯(lián)系他家那邊的女朋友了,一直在忙他自己的事情。這下有了成果才聯(lián)系,而且還自私的選擇了半夜。誰知道女朋友連續(xù)掛了他幾個電話,發(fā)來一條短信說,我們分手吧。
貝尚光看到這條短信沒有感覺悲傷和莫名其妙,只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把手機扔在床上哼笑道:“分就分,早就想和你分手了,這下是你先提的怪不得我拋棄你。”
他洗完澡后躺在床上說:“剛好可以換個新的。”說這話時,他覺得還有點期待。心里一點都有覺得有負累,心腸和那石頭一樣硬。
第二天他又開始拼命工作,早就把報喜的事情拋之腦后。只顧著自己的事情,沒過多久他老家的女朋友主動打來電話了。
他一看號碼,冷笑的接了起來迫不及待的說:“怎么,我們不是分手了么。我告訴你我升職了,有錢了,你后悔了吧。”
他女朋友說:“真是看不出來,你人都變得這么冷漠了啊。”
“是你提的分手,現(xiàn)在說我對你冷漠。”
“自從出去大城市里后,你一整天工作,忙你的事情,有關(guān)心過我,把我當過你的女朋友么?”
貝尚光承認這是事實,他也確實感覺自己對親人冷漠了,他把太多的好的情緒都給了陌生的人。
貝尚光也懶得聽她抱怨就說:“你打電話有什么事,沒什么要緊事的話我要忙了。”
“忙,忙死你得了,賺那點錢炫耀什么。我打電話事告訴你,你媽生病了。”
貝尚光一聽心緊了一下,著急的說:“什么?病多久了,怎么不早點說。”
“你媽不讓說,怕影響你工作。說是想等你工作忙完了主動打電話給她然后再說,誰知道你工作是沒完沒了了,我受不了了才打電話給你,你以為我稀罕聯(lián)系你。”
貝尚光弱弱的說:“我媽他沒事吧。”
“醫(yī)生說要去大醫(yī)院才能治。”
“誰照顧的她。”
“我。”
貝尚光一聽眼眶里的淚水掉了出來,他想到了之前對他這個女朋友的感覺和態(tài)度忍不住的說:“我真的不是人。”
貝尚光也沒有想到他一個質(zhì)樸,熱情的小伙子一步步的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對人變的越來越冷漠,就連在外面對別人好也是因為利益的原因。
他到底圖的是什么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清楚了,只是一個勁的對著電話那頭說,對不起。女朋友說:“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沒有什么好對不起的了,你快點把你媽媽接過去看病吧,別等會出什么問題了我可賠不起。”
貝尚光不斷抽泣著,字連不成句的說:“謝……你……。”還沒謝完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
窗外有流星滑過,別人說那是孤獨的列車,它的背景是整個星空,就是因為這樣才顯得孤獨。就像此時在城市里的貝尚光,在孤獨的人群中變得更加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