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間,黃窗簾,陰天。八點多鐘半夢半醒間睜了下眼,心說,我X,沙塵暴。
一個多小時后醒來自我診斷,這是思念北京綜合癥。
忘了說,此時的我在新塘,九個月前我以為是廣州的這么一個地方。后來我才明白,這里是廣州,只是不是我以為的那個廣州。而一年前,我還在北京。
現在在北京的朋友問我,北京有啥好思念的。
是啊,有什么好思念的呢?想想我痛恨的早上七八點鐘的一號線,想想灰蒙蒙的天色,想想買不到便宜午餐的國貿CBD,想想堵在路上的公交車,想想那些光明璀璨華麗時尚但我進不起的店……好像,外面來的普通孩子在北京的生存,一舉一動都那么艱難。他們一邊擁有大大的夢想,一邊看著這個權利最集中、人才最蜂擁、競爭最激烈的無情社會將年輕時的夢想一個個打碎。許多人都這樣揣著一顆疲憊的心、背著一路遙遠的回憶回到當初義無反顧離開的家鄉。
但是,好像當我們不在北京的時候,北京卻顯得那么有魅力。
你看,我曾經在北京的公交車上讀完《活著》和《兄弟》,拿出習題集做題,心安理得;我曾經被地鐵站臺里的阿姨狠狠推進擠不進去的地鐵門,她在我耳邊說“小姑娘,使勁擠,優雅是不行的”;我曾經從三聯書店走出來,晚上九點多鐘微冷的秋天,走進一家破破爛爛的手工銀飾店,發現它曾經被央視推薦;我也曾經跟一個朋友每個周末游蕩在北京的老胡同,記下每個胡同的名字,通過門上的門釘和門口的石頭,推測這家是當官的還是讀書人。更別提北京還有從不間斷的話劇可以看,798天天有藝術展,小書店咖啡館藏著大大小小的論壇。
北京不只有走在大街上的活的時裝雜志,還有大隱隱于市的地下音樂人;不僅有赫赫有名的奢侈品商店,也有黃小仙念念不忘的燈光和噴泉。
而我在北京結識的朋友們,有個家里超有錢的姑娘,現在享受著平平淡淡的婚姻生活,專注身心靈;有個來自敦煌,穿衣打扮到長相都有異域風情的姑娘,現在正在法國一邊艱難地體會語言不通一邊學藝術;有個來自廣西的白凈但小伙子氣的姑娘,前幾天給我發來澳門賭場的招聘啟事,問我有沒有興趣我們一起競聘吧~
在北京,或者離開,好像是北京給了我們夢想的勇氣和實現夢想的契機,以及與同樣懷有某種信念的人相遇相知的緣分。這不是魅力,這是魔法。
所以我回答那個問我北京有什么好思念的朋友:有同類。
在廣州認識的一位名利雙收的前輩,幾十年前他從北京畢業初來廣州,深深地被這"文化的荒漠"所折磨。直到今天,廣州已經成為能夠直追北京的幾個經濟文化大市之一,他依然在懷念他記憶中的那個北京城。
而我如今置身于這個靠著服裝產業存活的城鎮,偶然某天睡醒,深深地思念北京。好像,我在這里一邊堅持夢想,一邊與夢想越走越遠。
忽遠忽近的夢想,忽明忽暗的生活,與時而APEC藍時而北京灰的城市,沒有誰是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