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號的四毛突然大聲地和別人爭吵起來。
我凝神靜聽了一會,才知道原來是四毛跟一個聊友在網上熱吻狂親纏綿恩愛得不可開交,卻不料兩人竟然在同一個網吧!就在那位火辣妹妹的男友去洗手間的時候,意外地得知了這樣一個其實已被他默許認可了的,公開著但尚未被發現的潛在事實。
于是,這位哥們陡然地吃起了莫名其妙的干醋來。他像破譯了重大軍國秘密一般亢奮起來。
自認為占據了道德的制高點,這兄弟如同操刀屠戶面對待宰豬羊一樣大咧咧地扳過了四毛的膀子,揍了四毛一拳,并且還聲色俱厲地警告你特么的莫要做網狼,以為自己有多帥,到處瞎來勁,其實長得跟個豬似的。
你個豬到處瞎搞意淫,是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的。你個豬都長成這樣了還不趕緊去死,簡直浪費大地食糧,愧對祖國人民。你個死豬頭亂起勁,偷吃亂拱沒下場......
他噼里啪啦哇哇亂叫,罵得挺來勁。但咱們的四毛可也是個從小混到大的好孩子,當然不肯做省油的燈籠!
所以四毛哥當下就虎跳而起,反手還了一巴掌,破口大罵那廝是衰人,鳥毛,吊兒郎當衰鳥一根,馬子都喂不飽,蛋慫得一逼,倒瞎幾把裝鳥亂。
這一下鬧大了,那“衰鳥”人模狗樣地一聲呼哨,頓時就聚攏來了五七個哥們。
他們幾個團團圍住四毛,兇神惡煞似地邊抽耳刮子邊勒逼他面對廣大網吧人民大聲發表道歉申明。
網吧里大家伙們都舍了熒屏站起身來,伸長腦袋瓜子等待好戲開場瞧熱鬧。
四毛同那一伙鳥人立即讓店老板一路陪著笑臉兒請到了外面。
我和羅馬趕忙結賬付了錢,跟了出去。
只見被困圍在正中的四毛情緒激動,肥臉漲得通紅。他朝我跟羅馬掃了一眼,立即別過頭去望向其他的地方。
我明白他是見對方人多勢眾,怕連累了我們,就大聲喊四毛,出了什么事啦?看把你臉憋得像豬肝似的!
四毛聽了笑一笑,從眼中掉下兩串馬尿來,嘶聲說沒事,不用你木馬操心。
那群鳥人一齊轟笑,說木馬?木馬是一匹什么屁馬?
羅馬罵道,真是他媽的一群飯桶,若不是幸虧了木馬,希臘人又怎么能在十年之圍后攻下特洛伊城?就算老爸老媽老師沒教你,也應該多看看電視增長點課外知識嘛。
那幾個家伙被羅馬一通海罵罵得人仰馬翻,簡直瞬間穿越時光重新做回未成年兒童了。登時都氣憤憤地舍了四毛,殺氣騰騰奔赴向羅馬找茬掙場子的道路!
我慌忙指手畫腳地搶擋在羅馬的前邊。四毛也趕緊跑了過來,高聲大叫欺負女生不算是好鳥!
羅馬把我拉到身邊笑著說你少來啦,他們不會把我怎么樣的。
卻原來羅馬認得那伙鳥人為頭的啤酒哥。
——那叫做啤酒的鳥毛欺近前來,透過高度近視鏡片認出了羅馬。他當即二話沒說,沖著我跟四毛豎了豎拇哥,嘮叨幾句什么有種之類的屁話,然后帶人掉頭就走了。
四毛大喜,說沒想到,沒想到,羅馬你關系這么廣,認得這么多人!
羅馬說也不怎么熟,只是見過一兩次面的。
夜深了,涼風吹來,有點冷。四毛說他該回去了。
我這時方才想起一旦和眉分手,就意味著沒有了住處。
無法可想,我只得對四毛說我今晚就住你那吧。
四毛面有難色,又不好回絕。他現在住在他姐夫那兒。
他姐夫只租了一間小屋,帶了一衛,卻沒有廚房。他兩個人夜夜擠著一張鋼絲床,想翻個身挪個睡姿都難。倘若我再加入,簡直無法容身。
一想到這,我馬上又說還是不去了,隨便找個地方對付一下,明天再慢慢想辦法。
羅馬突然插話說怪不得你從不跟人說家住在哪,原來你竟一直都在眉那里!
四毛說羅馬一個人租住三室一廳,你到她那去也行啊!
羅馬很久都沒有做聲。我有點尷尬地說的確、的確是有點不大方便噢!羅馬聽了,格格地笑了,一拉我就說走啦!
我說不太好吧,真的不太好吧?
羅馬徑自大步朝前走,邊說要你還真準備睡街頭的話,那我可以真的不管。我那兒地方雖也不大,但一兩男人還是容納得了。你還跟我還這么酸溜溜地整一套哈?我誰呀!用得著嘛你?
我說也不完全是玩酸的的了。我倒是真有點兒害怕萬一我心狂野,熱情如火起來,這紙包不住火可咋辦?!
羅馬就回頭瞥了我一眼,切,小樣!就憑你,涼拌!
心不在焉的搭訕聲中,很快就到了羅馬的住處。我仍沒話找話干巴巴地說羅馬你有錢啊,三室一廳一個人住哈!
羅馬打開了電視,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堆糖食。我們邊剝糖紙邊看電視邊扯談著無聊至極的話題。等到零食所剩無幾,羅馬叫我一個人呆著,她去洗澡。洗了澡之后睡覺。
她說她這里只有一張床,她說要我睡床她睡沙發,她說睡覺之前你得刷牙先,她說要不會長蛀蟲就麻煩了。
我只不同意她的某個意見,兩人于是僵持了好久,結果她還是向我妥協了,乖乖地進房臥室去睡到了床上。
我熄了燈,抱著被子斜靠著沙發,久久地不能入睡。好不容易終于捱到迷迷糊糊的光景,卻聽到羅馬輕輕在耳邊喊我木馬,木馬。
我睜開眼睛,燈已開了,羅馬就坐在我身邊。
我說羅馬你怎么還不睡?
羅馬忽又按滅了燈,黑暗中感覺得到她將頭枕在我肩上的心跳。我說羅馬你別這樣,我他媽的可真不是個什么好人吶。
羅馬不動,她說我只是要和你一起睡而已,你是不是好人又有什么關系?難道你不同意嗎?
我默不作聲,我覺得我緊張窘迫得快不會找詞眼兒快不會說話了。
羅馬說我知道你心里面還是老想著眉,但是沒關系,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睡。
我估計我大概有點兒氣粗息短了。失語之中,我更加焦慮異常。
我于是摸索著扭開了燈。
羅馬乘機整個人都蜷到我懷里,展開雙臂緊緊抱住了我。我忽然產生了一個沖動的念頭,我說羅馬,我想親吻你,親一下,就一下,一下。
羅馬仰起臉,讓我在她唇上輕輕地蹭了一蹭。接著,她又熄了燈,在黑暗里低低地說木馬,你別動,讓我就這樣抱著你睡。
我說我不動,你睡吧,睡吧。
羅馬答應了一聲,許久都沒做聲。忽然,她將臉往上貼了貼,說木馬,其實是我老爸很有錢,可他除了能管給我錢,其它哪樣都管不了我。
我說我知道,我猜得到。
羅馬又說木馬,我是不是真的很壞,永遠也做不了好女孩?
我說哪里啊?不會的,沒有的事。羅馬你本來就是個不壞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