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嵐!”許天深吸一口氣,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你把我的事情跟路鳳凰說了?”
“你的事情?”劉嵐坐在辦公椅上,看著許天,“什么事情?”
“就是……”許天仔細打量著劉嵐,似乎在揣測劉嵐的是否明知故問,可劉嵐臉上卻始終平靜,這讓許天最終敗下陣來,“我的追求。”
他的語氣不自覺緩上了三分。
“你的追求?”劉嵐哂笑道,“你有什么追求?”
許天見狀,就已猜出劉嵐用意,臉色霎時便差了起來,反問道:“你覺得我有什么追求?”
劉嵐冷笑道:“我昨晚確實跟鳳凰講了一些你的事情。至于原因,我也曾跟你說過——我希望她能過得好一點。”
“你這是在干涉我交朋友的自由!”許天勃然道,“你知道我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干涉自由!”
“假如你認為這是我在干涉你的自由的話,就這么覺得好了。”劉嵐聳了聳肩,“我不在乎。”
“夠了,劉嵐!”許天把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發出一聲震天巨響,“你這樣的做法,無異于在你的丈夫背后捅上一刀!”
“不,許天。”劉嵐立時應道。
她看著許天,眼中十分冷淡,道:“這遠沒達到那個程度,即便僅僅所感受的痛苦與憤怒,都不足一半——這種事情,你該是最清楚的,許天,你對我已經做過無數次了。”
許天聞言,竟嘆了口氣,臉色接著平靜許多,溫聲道:“嵐嵐,我已經跟你說過無數次了,你怎么總也無法理解?”
許天的神情充滿了愛意與無奈,他低聲道:“我愛你,嵐嵐,因此我也深知,當愛一個人的時候,是希望這個人過得快樂的。而我只有這樣——追求我的理想,才能過得快樂,你難道不該支持我嗎?除非……除非你不愛我。”
劉嵐似是無力再笑,她用手撫著額頭,輕輕問道:“你為什么會覺得,我還在愛著你?”
許天聞言,先是一愣,接著臉色鐵青起來,一字字地說道:“不要再在我的背后,給我下絆子!”
劉嵐靜靜聽著,神色無一絲變化。
許天見狀,冷聲道:“我知道你一直認為,當年若非你父親的幫忙,我決進不了公司,而后來,也是在你的幫助下,我才有了現在的成就——我不否定這些,你確實在事業上給了我不少幫助。”
許天的臉上十分自信,他說道:“但我要你明白一件事情——你不要以為你有能力將我送到如今位置,同時也有能力將我從現在的位置拉下來。”
許天頓了頓,續道:“你的父親已經退休,至于你,現在也不過是處在跟我平級的位置,如果你把我惹火了,讓我下定決心翻臉的話,那么結果只可能是兩敗俱傷,你我之間,沒有一個能全身而退,而且都會輸得很慘。”
劉嵐的臉上仍舊未有太多動容,她看向許天的眼神之中,在聽到這些話后,漸漸多了些可憐與同情。
“你錯了,許天。”她看著許天,終究笑了出來,“你錯的地方在于:我跟你不同,我不在乎兩敗俱傷的結果,那對我毫無意義;而你,卻不得不靠著現在擁有的東西來取得你想要的,并且已經像毒癮一樣,無法自拔,因此,你不僅是不敢與我翻臉,甚至是不能與我翻臉。”
“就比如現在,”劉嵐指了指許天,又指了指自己,“你已經怒火中燒,可你除了大吼幾聲,在這里用道德之類的虛偽東西聒噪幾聲,還能做些什么呢?”
“你現在太弱了,許天,遠不是我初見你時那個無所畏懼的少年了。”劉嵐嘆息,“因此,你現在!馬上!離開我的辦公室,我要工作了,還有,不要再打擾路鳳凰了,我早跟你說過,我希望她能過得好一些。”
許天鐵青著臉,仿佛一個難抑噴吐的活火山,死死盯著劉嵐的雙眼,卻終究無言以對,在某一寂靜的時刻,忽然轉身離開了劉嵐的辦公室,然后狠狠將門合死。
門外很快便傳來許天的怒吼聲,不知是哪個倒霉蛋觸到了許天的霉頭,但劉嵐心里卻無太多波動,反而在想:這也算敲打了手下那些愛偷懶的年輕人。
不一會兒,這間辦公室里的聲音,又只剩下一個輕微的呼吸聲,和筆尖劃在紙張上的摩擦聲了,不得不說,這間辦公室的隔音效果跟它門的質量一樣好。
……
路鳳凰回到辦公室剛坐下,透過玻璃幕墻,便看見大廳門口進來了一群人,還未及細想,辦公室里的電話響起來了。
她接起電話,電話里說話的人,是她的助理——小劉:
“路姐。”
“怎么了?”
“這里進來了一大群記者,說希望能采訪你一下。”
路鳳凰不由沉默下來——她仍是不愿自己曝光在媒體之中。
她了解人,明白自己假如再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必定會因為美麗而受到過分的關注,繼而被美化與期待,最終被幻想成人們各自心里的完美——那會帶來利益,通常來說是金錢——但又會在某一刻,當她做出不符合被期待的事情的時候——盡管這才是最真實的她——又會被同一群人詆毀,中傷,承受與莫須有的期待同樣荒謬的痛苦。
這樣導致的結果往往只有兩種:偽裝自己,扮作被人們期待著的樣子活著;或者做回自己,然后忍受人們無端的指責。
可不論哪一種,她都不快樂,而付出這種代價換來的,僅僅是由名氣帶來的金錢——這對她的吸引力,恰如滿漢全席,擺在了一個十二分飽的人面前。
但她念及昨夜與劉嵐的交談,卻也同時明白:假如她斷然拒絕,又會傷害到劉嵐——這會讓劉嵐在公司高層間受到非議。
而經過昨晚徹夜長談,路鳳凰現在十分珍惜與劉嵐的友誼,因此并不想因為某些無謂的原因讓這段感情受挫。
就在她搖擺兩難之際,在記者人群中突然竄出了一個她熟悉的身影,她臉上一動,開口對電話里講道:
“小劉。”
“我在,路姐。我現在讓他們進來嗎?”
“你看見那個穿淺藍色上衣的女孩了嗎?”
“是那個正打著電話的嗎?”
“就是她,只讓她進來就好,至于其他的記者,叫他們回去吧……嗯……等她打完
電話后,再讓她進來。”
“好的,路姐。”
路鳳凰接下來,便一直望著那個女孩,臉上漸漸輕松了起來。
她覺得從踏入公司就緊繃的神經正一點點松懈,仿佛過山車結束階段時的滑行,讓坐在其中的人有一剎恍若隔世的感覺后,便會涌來的陣陣劫后余生般的平靜與安然。
那女孩打完電話,放下手機,在與小劉交談幾句后,露出驚訝神情,然后歡呼雀躍,臉頰染上幾分興奮的紅霞,之后,那女孩在同行記者猜度與嫉妒的眼神下,坦然一笑,隨著小劉走向路鳳凰的辦公室。
路鳳凰看著這一切,心下竟也開心起來,不自覺露出笑容,當看向那女孩走過來時臉上的局促神情,不由更覺可愛,幾乎要入了迷。
而那女孩走得更近些的時候,路鳳凰在某一刻恰與她四目對視——盡管這透明幕墻的設計讓辦公室外較遠處的女孩并不能看清路鳳凰。
可這一剎那,路鳳凰仍覺得心中莫名一緊,登時便將頭低了下去,佯裝工作,而正當她疑惑自己感受的時候,辦公室的門應聲打開。
小劉領著那女孩來到了辦公室里。
“路姐,我把記者帶來了,你們需要什么喝的嗎?”
“肖…記者你……你好!你需要什么喝的嗎?”
“不用了,謝謝。”
“我也不需要喝的,你出去吧,小劉。”
小劉轉身走出了辦公室,在將門合死的最后一刻,她終于按捺不住好奇,仔細打量了路鳳凰和記者一眼,或許是女人的知覺,她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在她們兩人之間滋生、發酵,充滿了小心翼翼和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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