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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靜說,年輕的時候,是對社會參與最有熱情的階段,可是直到她做了記者,才去想一些最基本的問題:政治與自己有什么關系?教育是用來干什么的?政府的存在是為了什么?
????? 這話我很有同感,出生長大,讀書打工,結婚生子,一直埋頭行進在個人的成長中,與社會似乎處于一種隔膜脫離的狀態。每天早晨拉開店鋪的卷閘門,拿起抹布擦去貨柜上的灰塵,開始一天的生計。太陽從對面的山頭升起,日復一日;十年間房租漲了幾番,人們租來轉去,浮浮沉沉;旁邊的小高層拔地而起,地價飆升。我不知道房價為什么這么高,智者說這里面有泡沫,我期待著泡沫穿破,智者又笑頭腦簡單,說破滅以后壓力更大;跟住房一樣讓我煩憂的還有父母一天天衰老,小時候幾粒藥片就可以解決的感冒現在動輒就要輸液。而眼前要操心的是女兒即將步入高中和大學的高昂學費。
???? 我感覺自己踏入社會才脫離稚氣,頭上便有了白發,有時腦袋還犯暈。
?????新聞聯播還是看的,只不過那是我們晚餐時的背景音,我們跟著主持人按先國內后國外的固有模式天南地北作圍觀狀,晚餐結束我該干嘛干嘛去,身著正裝的名播音員們完成了他們的佐餐使命,所說的事和最后的結束語離我們很遙遠。
???? 我跟街邊的樹木一道懵懂呆立。
?????在生活的空隙里,我還保留著看書的愛好,于是我遇見了柴靜博客,一邊喝著白開水一邊在它的右下角點上喜歡。想,這樣的篇章,要是集結成集子就好了。
???? 我果真看到了《看見》,比博客更厚重。
???? 喜歡她的博文是因為那些文字真實、深刻。博客里,她依然是一名距離遙遠的央視記者,但她所說的事離自己很近。
???? 看過書,才真正懂得她在說什么、做什么。她是我們中的一員,冷靜、沉穩、堅定地走在行列的前面,她將我拉進這個行列。
?????我搜索了書里出現或者引起我遐思的點點滴滴,我看到了更多的人和事,看到了一些獨行者和一片寬廣的天空。
?????回望自己走過的歲月,中國發生的每一次新聞事件時,我在做什么。
???? 我猜白巖松如果不是經歷1989年,是不是跟柴靜主持“夜色溫柔”時一樣,小日子過得自足無憂呢?起碼不會那么早就有個人和國家緊密相連的觸動吧?那一年,我讀初三,他處在事件的發生地,又正值畢業分配,所以他感受到的震蕩在我的記憶里只是處在邊緣的一個小波紋。但是,就是處在邊緣,我還是體悟到每一個學生后面就是一個家庭,“國”與“家”緊密相連的概念,在腦子里就是這樣深化的。
?????我記得1998年特大洪水的緊張氣氛,記得香港回歸時的興高采烈,結婚的那一年,房改,我感覺同樣是住單位的屋子,之前不需要錢,之后花光了我僅有的一點積蓄。
?????印象最深的,是1999年5月8日,女兒滿月,大清早我抱著她走娘家,進門聽到新聞報道美國轟炸了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我抱起襁褓中熟睡的女兒,搖著她要讓她聽,要告訴她“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
???? 之后我丟失了我的中國心,在滾滾潮流中忙著養家糊口。
?????汶川地震的時候我在經過的各方捐款箱里投進捐款,不是響應政府的倡議,是聽從心底的那份善良,將心比心居住在那一方土地上的人。
???? 我對富豪官吏們摔倒幸災樂禍,嗤笑乞丐好逸惡勞,借一張張圖片和段子傳播著對這個社會漠不關己的嘲笑。???
?????可是白巖松在探討貧富分化時說,今日城市中相當多的貧困人口,正是改革的代價,正是他們用自己的貧困,為改革向前承擔著陣痛。他說仇富和笑貧,這兩種態度都將是一種災難。我用自己的命運來理解這話,因家境貧困我輟學,從而家姐得以繼續供給。我們那一代,這樣的家庭比比皆是,無數個這樣的家庭和企業或地區構建了中國的現狀。陳虻說:不要因為走得太遠,忘了我們為什么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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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夜里,合上書,我睡不著。我記起小時候吃過的腌蒜頭和炸米子。媽媽將一小袋糖精倒進一大盆蒜頭里,把其中的一粒晶體塞進我嘴里,滿口的甜立馬沖擊掩蓋掉味蕾上刺激的苦澀感。小小的我笑:糖精真是好東西。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炸米子,一粒粒陰干米在灼熱的沙子陪伴中劈哩啪啦先后爆花,開水泡食的時候,碗底留下一層沒有過濾干凈的沙子。后來有了挑擔的老漢走村串巷,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孩子們放開捂起的耳朵,圍著長長的口袋尾巴打鬧瘋搶,抓起一大把飽滿香甜的米子迫不及待填進嘴巴,大人在一旁慈愛地微笑。我問媽媽為什么這個黒罐子炸出來的和我們家炒出來的這樣不同,媽媽說不是鍋的緣故,是里面放了一種叫膨松劑的東西,在親眼看見老漢把一小匙細膩蓬松的物質同大米一起放進去后,我信了。小小的我想,膨松劑真是好東西。
????現在,我的女兒喝的是經過幾千元一臺的凈化器處理過的自來水,即便這樣我還是不放心。我的女兒恐怕連想都不會想到媽媽小時候玩得滿頭大汗時是直接拿起瓢從缸里舀水喝的,缸里的水是直接從堰塘里挑回家的,那時水里有成群的小蝌蚪游動,青蛙在耳朵兩邊鼓起一對泡泡。現在,那些堰塘擴大了,不是水利建設,是村民承包下來養了魚,魚很肥大,吃起來不香,水里撒了化肥。各種我小時候那樣的好東西早已行影無蹤無孔不鉆地充斥進女兒和我們的食物里。
?????這個季節我喜歡吃菜薹,媽媽買回來的經常是大白菜,菜薹4元,大白菜2元;我訓斥女兒將MP4隨處亂扔,她說兩年了,該壞了。在精打細算與鋪張揮霍之間,也是僅僅隔著我這一代的距離。
????我跟柴靜一樣,開始想一些基本問題。想他們在做什么,我該怎么做。
??? 當年我們的政治課本上有一段話是批判“人生在世吃穿二字”的人生觀的,我就思考人從出生到死亡,活著的意義究竟是為什么呢?很多年后我懂了,人生在世,本來就是吃穿二字,但它包含兩個方面:一,作為個體,在不傷害到別人的利益的前提下,你要養活自己,讓自己生活的越來越好;二,自己的日子好起來后,再幫助別人跟你一樣好起來,這是人的社會性。
???? 家與國、個人與社會,從來就不是獨立獨行的兩個世界。你呼叫一聲,這個世界就多出一個聲音,無數個相同的聲音就是一片聲浪,你的聲音也可能被一片聲浪淹滅,所以你永遠不可能游離在世界之外,你只有影響或者被影響這兩種可能。如同羅永浩所說:每一個生命來到世間,都注定改變世界。
???? 郝勁松說:“我想要憲法賦予我的那個世界。”是的,我們要的是憲法賦予我們的那個世界。
???? 這些新聞人,走在社會的最前列,他們看問題應該比我們更深入更全面,思索過后,沉重過后,憐憫過后,不消沉,不憤懣,不麻木冷漠,冷靜理智地參與其中,這才是正能量。?
?????閱讀《看見》,我聽見的是一聲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