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歲

中秋節假期的下午,圖書館的自習室幾乎沒有人,看了會書就歪著頭趴下去睡了一覺,夢到自己回到小時候長大的那個院子。

那時的寒暑假或是周末,母親早上出門上班前總會反復叮囑我注意事項:一定不要給陌生人開門,無論院子里哪個小朋友來找你出去玩都不能出去,在家乖乖寫作業,看電視的時間不能超過半個小時。

可我雖想盡了辦法,還是會在母親去上班的那段時間里空虛到極致。從窗臺看到母親騎上自行車離開后,我就跑回客廳,打開電視機盤腿端著碗邊看電視邊吃早餐,為了在不打翻早餐的情況下同時調臺,我甚至學會了用腳趾去按遙控器。可惜一般早上的電視除了放一些早間新聞,幾乎沒有動畫片可以看。吃完早餐,也許是該寫作業了。放了碗就去洗手,沖掉了泡沫還裝一盆水玩。不知過了多久,猛然發現手指已經發白而且皺皺的,嚇得趕緊把盆子端去陽臺給后院的植物澆水,然后蹲下來跟一棵梔子花或者墻角的葡萄樹說上很久話。直到雙腿酸到不行,太陽變得刺眼,后背曬得發燙才無奈地攤開作業本寫作業,寫了幾筆又去床底翻出玩具箱,翻個底朝天找出一個娃娃來玩……

還好母親回來快到門口時會撥動自行車的鈴,“寶貝,快給媽媽開門。”聽到后我馬上把娃娃放進箱子,再用力把箱子踢到床底,甚至還在開門時象征性的帶了一支鉛筆來暗示“媽媽我剛才在寫作業呢”

再然后呢,回憶變得模糊起來,我甚至不確定那些是否真的發生過。如今的夢境里,自己變成透明的樣子,站過去。我看著她,那個年幼時孤獨且乏味的她,卻不能告訴她更多。往后的很多年里,母親和那個院子被埋在心里最隱蔽的角落,那些離開后的沉悶壓抑,如今在夢里依舊游離著的灰色的色調。

記憶里灌滿了那年颯颯的風聲,依稀傳來女人呼喚對著屋里喊“寶貝,媽媽回來了”的聲音……而此時我醒在空無一人的自習室,最遠那扇朝西的窗戶成為整個房間唯一的光源,管理員用夸張地關窗戶的聲音提醒我是時候離開了。走在空曠的校道上,看著黑暗大塊大塊的吞掉光線,像年幼時心底莫名的希冀,一點點,仿佛把我吞噬……

已故的歌者這樣唱道:

人在少年 夢中不覺 醒后要歸去

可以的話,夢境你再帶我回去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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