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少年獨坐在山崗之上，想著話本里的亭臺樓閣，紅塵紫陌。又多飲了二兩濁酒，年少輕狂，提長鋒，著戰鎧，借著酒力，第一次走進了天丘城。
不經世事的少年魯莽，剛進城就沖撞了權貴。
權貴看著少年的衣著，揮揮手說，你走吧。眼神輕蔑的像是在看一坨屎。
圍觀的人哄笑一聲散開，少年盯著地面，一言不發臉色通紅。
天丘城的地面泛著青色，不是玉石砌成的，和話本描述的不一樣。
二
少年嗜酒，走進一家酒館，要了二兩酒，坐在靠窗的桌子，他的長刀留在了客棧。
牛肉剛剛上桌，酒還沒有溫好。少年用小刀割開整塊的牛肉，覺得食之無味，又放下了刀子。
就聽見隔壁桌幾位年輕人興致勃勃的談論昨天的鬧劇，興起時手舞足蹈。
他們說，真是沒進過城的鄉巴佬，也就是顧司史大人大量不予計較。又說你看看他那一身打扮，還拿著柄破鐵刀，像是山崗里攔路的劫匪。
少年端起酒碗一飲而盡，闊步走出了酒館，桌上的牛肉還泛著熱氣。
少年想他們說的都對，他可不就是鄉巴佬，可不就是一身匪氣。酒那么烈，心那么熱，嗆得眼淚橫流。
對，都對，可誰讓風不曾停止，他也不肯停下征戰的步伐。
男兒有淚不輕彈，恰好是日暮時分冷的徹骨，少年伸手抹了一把眼淚，想明天照拂過晨曦初起的陽光，我又他媽是一條好漢。
三
少年的戰鎧換了一身直裾，有幾分儒雅氣質，走在天丘城最繁華的街上。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各位公子，來嘛，大爺，鶯聲燕語不斷。
少年愣了愣，走了進去。
就著姑娘遞上來的酒杯一飲而盡，順帶著輕輕舔了舔姑娘的指尖，少年心想，他從來沒有喝過這么美的酒，然后瞇著眼睛隨姑娘上了樓。
再醒來時已是中午。
周遭暖香羅幕，身側美人如玉，少年慷慨的留下了銀兩，覺得這他媽才是人生。
做他媽什么勇士什么英雄，山高水闊，你算個球。
四
少年又走進了青樓，鴇兒記得這位出手闊綽的恩客，上前問是不是還要點桃紅。
少年想起那位嬌艷的姑娘，卻問道桃紅是誰。鴇兒不再言語，媚笑著將少年迎了進去。
這位姑娘叫花柳，少年頗有興致，幾杯黃湯下肚，開始吹噓自己的夢想。
少年說他要做勇士，不然就劫富濟貧，最不濟也要打死幾只老虎，打之前還要飲上一壇三碗不過崗。
花柳巧笑道公子您真勇猛。
少年愣了愣，覺得晚風吹來，酒醒了幾分，打量著花柳俊俏的面龐和幾近赤裸的身體，又壞笑道，我這就勇猛給你看，隨即拉上了床簾。
五
事了拂衣去，深藏一夜情。不變的樓閣，睡不完的姑娘。
少年早已褪去了青澀，舉手投足活脫脫一個紈绔子弟。
少年挑起姑娘的臉，仔細端詳，然后湊在姑娘耳邊輕聲詢問姑娘的名字。
姑娘羞紅了臉，小聲道，奴家名喚桃紅。
桃紅，桃紅，桃紅。
少年手中的酒杯咣當落地，年少的往事和夢想翻覆而上。
酒館，長街，天丘城的日暮，長鋒，戰鎧，持刀的少年。
桃紅嚇得臉色慘白，少年顧他不及，淚流滿面。
六
桃花面，合歡床，綠懷紅袖，芙蓉暖賬。少年徹夜未眠。
長鋒早已腐朽，戰鎧落滿灰塵，無妨，還存有年少的荒唐夢想。
陽光有些刺眼，怕什么，還有滿腔熱血未涼。
晨曦未醒，天際一片昏茫。喚醒了沉睡的桃紅，看著她沾有淚痕的雙眼。
少年輕聲道，我走了。
桃紅怔怔的點頭又欲睡去。
少年突然又回頭朗聲道，不要挽留我，我要成為屠龍的英雄。
屠龍的英雄。
長鋒，戰鎧，一碗濁酒，一匹快馬，紅披風還要飲飽風。
以血燎原，快意恩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