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曾記否,姨媽?
曾記否,姨媽?
那時,姨媽有點兒胖,住在城鄉結合帶,姨爹在某個紙廠上班,顯得有些神秘。他們家有一臺熊貓牌黑白電視機,那就顯得格外具有吸引力了,而且姨媽有個兒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只大我幾歲,是個理想的玩伴兒。然而,因為遙遠的距離,我還是很少有機會去姨媽家玩的,就是自己很想去玩兒,然而翻山越嶺,總也打不清方向,找不到那條通往姨媽家的路,也就是逢年過節,跟屁蟲一樣跟著媽媽,到姨媽家去做客。
印象中,姨媽家家境殷實富有,這讓小小的我十分羨慕,尤其是羨慕他們家那臺電視機,那時候,那東西可是稀罕物,我們整整一個村子,也沒一臺,就連收音機,也沒幾臺。每次到姨媽家去玩兒,我都高高興興,即便是清明節去,也和過年一樣高興,因為可以看電視了,可以讓我過一過看電視的癮了,那時候似乎熱播的是《戲說乾坤》和《射雕英雄傳》吧,而每次離開,我都依依不舍。
曾記否,姨媽?
漸漸地,我長大了,上中學了。有一回在大街上,和姨媽不期而遇,她在街上賣菜呢,很熱情地邀請我去他們家玩兒,我點點頭,高高興興地答應了。那個星期五下午,一放學,我就像剛剛從籠中放出來的鳥兒,撲向了大自然的懷抱。我哼著歌兒,唱著曲兒,吹著口哨,走在了去姨媽家的路上。
那是一條怎樣的路呀!曲曲彎彎,看起來沒多遠,走過去卻要大半天,我從下午一直走,到太陽落山的時候,才到姨媽家。姨媽分外驚奇,分外高興,也是分外熱情。要知道那時候,還沒有手機呢,交通也沒有現在這么方便,所以對我去不去,姨媽心里是沒底的,那會兒既然去了,也就是貴客了。那是個青黃不接的日子,家家戶戶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姨媽問我想吃什么,我想也沒想就說吃面條,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吃頓面條也不是那么容易呢!有得面條吃,似乎就是過小年了。姨媽想也沒想,轉身就出去了,不一會兒就回來了,手里拿著一棵大白菜,還有一捆面條。
曾記否,姨媽?
也就是那天,在姨媽家,我吃了一次難忘的白菜肉絲面!那是我第一次吃白菜肉絲面呢,至今想起,嘴里生津,故事就好像發生在昨天。白白的面條,青青的白菜,紅紅的瘦肉絲,那可真是人間美味呀!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呀!依稀記得我吃了三大碗,肚子脹鼓鼓的,就像個十月懷胎的小婦人。
曾記否,姨媽?
從那以后,我就常常到姨媽家去玩兒,每個周五的下午放了學,我都不回家,徑直到姨媽家去。姨媽是個心靈手巧的人,總是想方設法做好吃的給我吃,變著花樣兒給我吃,沒娘的孩子,誰人心疼呢!那時候,我的媽媽已經失蹤好久了,一直下落不明,姨媽待我也就格外親。每到星期天下午,她總要給我準備些家常小菜,比如說豆絲炒臘肉啦,農家榨廣椒啦,豆腐肉啦,泡菜啦,等等,瓶瓶罐罐,給我塞滿一書包,好讓我到了學校,吃膩了食堂的飯菜,可以換換口味。此外,還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麻花散子什么的,悄悄塞進我的背包,還生怕被表哥看到了,說她偏心,做賊一樣對我好。
曾記否,姨媽?分明地,姨媽也是媽呢!
然而,歲月無情,一眨眼,姨媽已經去世好多年了,那時候我在外打工,北漂,也沒來得及參加姨媽的葬禮,也沒見到她最后一面。然而,時隔多年,姨媽的英容笑貌,還時常縈繞在我眼前,揮之不去,難以忘懷。
但愿姨媽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