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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十)
土根和小草的出現(xiàn),完全打破了我平靜的生活。
我由被人艷羨去過大城市見過大世面的“有本事妞”一下子變成一文不值的“婊子”。
“‘母狗不搖尾,牙狗不上墻’,自己不瘋、不貪財,能被拐走?”
“就是呀!人家花了那么多錢,又大老遠跑來,現(xiàn)在把人打跑,真是坑死人不償命!”
…………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不絕于耳,那個時代,看熱鬧不嫌事大,唾沫星都能淹死人。
你說這不是“咸吃蘿卜淡操心”嘛!自己家的事管好就行了,操別人那么多閑心干嘛呢!
大街上胡同口一堆一堆的像我三姨一樣的婦女老太太,甚至還有大老爺們,舌根子快嚼爛了,芝麻大的事讓他們傳的和世界滅亡一樣。天天吃飽飯沒事干,東家長西家短瞎扯:這家媳婦懶,那家爺們饞,這家孩子矮,那家孩子高的不正常……好像全世界除了他自己,就沒一個好人!
半年后,弟媳生下一個男孩,這真成了“一屁股坐鑼上——響碴”。平時就矯情的她更是尾巴翹上了天,“我先說好了,我可是你們家的大功臣啊,生個小子給你們一家人吃下個定心丸!哼!誰以后得罪俺娘倆,事不大自己看著辦吧!”
娘鞍前馬后、盡心盡力的侍候,恐怕照顧不周。就這還整天扳著一張臉、 好象全天下的人都欠她錢似的。
本來就“懼內(nèi)”的弟弟更是“秤桿不離秤砣”,他不敢離開老婆。“老婆是天, 老婆是地,老婆的話 永遠是真諦……”。老婆說天黑了,他趕緊捂上眼;老婆說公雞會下蛋,他趕緊說“我是親眼見!”
再看我的小侄子天賜那才是掉進了福窩里蜜罐里,一家人圍著他轉(zhuǎn),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緊著他。
別看弟媳胖得挪不動,可光養(yǎng)大人不養(yǎng)孩兒。孩子奶不夠吃,都是成盒成盒的批“燕山”奶粉,孩子養(yǎng)的跟肉墩一樣,抱著砸胳膊。
我女兒小草比天賜大半歲,斤兩還沒有他重。小草跟著我們一樣吃饃飯,只有眼巴巴看著天賜喝奶粉的份兒。
那些年,交過公糧剩下賣糧食的錢除了供一家人吃喝拉撒,還需要買化肥農(nóng)藥糧食種子,平日里大事小情全靠這點兒錢度日子,所以給我孩子喝奶粉那是奢望,況且爹娘為了少生閑氣,也不愿惹她。
有一次,弟弟實在看不下去,把天賜喝剩的奶粉讓小草喝,沒想到弟媳大鬧,“野丫頭也配喝奶粉?她嘴上那細菌要是傳染給俺兒子,看我不活剝生吞了她!”
嚇得女兒哇哇大哭,“叫什么叫,你爹死了還是娘死了,在這兒瞎嚎!”
娘趕緊抱起小草回里屋。正在廚房做飯的我,氣得淚流滿面。
我想起自己活得太憋屈的慌,同樣是爹生父母養(yǎng),俺娘倆咋這么不值錢呢?
爹和弟弟眼不得勁,娘在家照顧倆孩子,早出晚歸,下田干活我是主勞力。
鄉(xiāng)村,夜色漸濃,樹木、房屋、路,無一不被籠罩在了黑紗之中,通常這時候我才摸黑回家。
弟媳要么走娘家,要么在家領(lǐng)領(lǐng)孩子,田里是一步不邁。“那田里風(fēng)吹日曬的,把我曬黑曬出斑咋辦?”弟媳扭著肥胖的腰肢,成天像個地主婆。
農(nóng)忙季節(jié),其他人都去田里,只有弟媳和侄子天賜在家,誰知道天賜從小像個屬狗的,就喜歡咬人胳膊咬人手指,稍不留神就把小草手指塞進嘴里,疼得小草大哭。
沒辦法,只好把她帶到田里,摘個野花拔個青草自己玩耍,弄得身上臟兮兮的,看著心疼又可憐!
在我們那兒,“汗流浹背去干活,光吃草來不吃饃。城里少來農(nóng)村多,累死還得下油鍋” 說的是牛馬驢的生活,我和它們差不多。
娘無奈啊,媳婦孫子得罪不起,閨女外孫女受盡委屈,唉,她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只盼著有媒人能盡早給我介紹對象,讓我有一個好的歸宿。
有時,我一直琢磨:自己和小草從貴州回來這一步是不是走錯了?那里雖窮但起碼小草有親爹親娘,不用看人臉色。
奶奶在世時經(jīng)常說“寧嫁老實頭,不嫁上樹猴”。土根雖然老實,可對我百依百順。
人生沒有返程票,再回貴州,那是不可能的。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看著弟媳整天不可一世,我和小草命如草芥,不知道熬到什么時候是個頭,有時感覺真不如一死了之。
可爹娘老了,需要我;女兒尚小,離不了我,委曲求全、茍且偷生說的就是我那時的真實狀況。
《杯酒人生》里說的“誰不是一邊不想活了一邊努力活著”就是我當(dāng)時的真實感受。
用現(xiàn)在的時髦詞:哪有什么歲月靜好,只不過有人在負重前行 。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