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天大年初四,我起床就出門,深夜才回家。
昨天是我高中時代六姐妹相聚,這種機會大概每兩年才會有一次,所以哪怕能預見到見面的情形,無非就是聽聽家長里短,可也必然前往。
尤其六人中,有包括我在內的三人,小學三年級、初中、高中,同班了七年,我與其中一位高中同桌三年,與另一位高中時每天都一起上學、放學。
那時我們一起商量了六個綽號,屬于我們自己內部的稱呼,起因也許是方便上課傳紙條聊天?
除了那位喜愛做生意的“海洛因”不記得自己的綽號了(我替她記住了),其他五人都記得自己的綽號,我除了把泡泡糖錯記成了糖葫蘆,其他人的都沒記錯。
與我每天一起上學、放學的是雪兒(雪茄),我的簡稱與她對應,我叫冰兒(冰激凌),與我同桌的是蚪兒(蝌蚪),我們三人高一時成為形影不離的三人黨,高二時分文理科與糖兒(泡泡糖)、素馨,海洛因三人黨合并成了六人黨。
2
這其中,我與雪兒曾同在上海好幾年,甚至有了離開上海的念頭時,我特意從浦西搬到浦東搬家去了她的隔壁小區,只為今生也許不會再回上海(定居),所以計劃用不長不短的人生中的其中也許一年時間與她相伴,多留一些記憶。
雖然她已在上海成家立業,有了家人,有了同事,我仍然有那種我離開后,只剩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在這幾千萬人口中的感覺。總恨不得給她所有我能給的關懷。
如果,誰有認識了30年的朋友,并且從來沒有疏遠過,不在同城時,至少一周通一次電話;在同城時每周都要見面;鄰居時,每天一起吃飯散步看美劇……或許能理解我對她的這份感情。
直到她懷孕了,第一個告訴了我喜訊,告訴我時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轉換成開心,而是忐忑。
……
幾個月后,我離開時,沒有了那份牽掛與不舍的感覺了,因為她的肚子里那小小的生命會給與她最好的陪伴。
3
去年春節她沒回來,前年夏天她回來時,我在南昌忙碌著一份工作,責任感驅使,沒有請假回家相聚。
上一次見面還是前年的春節。
這個短短的春節假期,屬于我們倆的相聚大概也就只有昨天中午短暫的喝茶時間。后來姐妹們陸續來到,晚餐時其他的一些高中同學也陸續加入。
話題成功轉變到家庭啊、工作啊等等。
只有女生時,聊跟老公之間那些交戰,過節給兩邊親戚送禮的問題。
有男生加入時,先要開開稱呼上的玩笑,比如誰誰工作變動了、升遷了,得喊局長了、所長了、行長了等等。
然后聊聊孩子教育啊,聊聊二胎啊。
羨慕孩子讀書成績好的,生了一胎的羨慕生了二胎的,有兩個孩子的羨慕一兒一女的。
這些話題都與我無關,我悄悄羨慕自己不用擔心孩子讀書問題,羨慕自己不用處理婆媳問題,不用在乎老公的舅舅阿姨過生日時,是送幾條煙還是幾瓶酒……(我羨慕自己沒有去羨慕她們擁有我所沒有的,然后黯然神傷)
4
飯局結束后,姐妹們堅持我們六人要再坐一起暢聊一番。
聽她們聊夫妻之間的感情,經過多年的吵吵鬧鬧,如今為了自己的健康著想、為了自己的容貌著想,懶得吵了,互不干涉,你不管我,我不管你,井水不犯河水(聽起來就是搭伙過日子或是說被囚一室的兩個敵人打累了休戰了)。
我說我要回家,蚪兒對我的回家“寫東西”根本不能理解。
我說這是我現在的“工作”噢。
對啊,她們的忙忙忙是“孩子”,那么我的忙忙忙就是“寫字”了,在各自心中是一樣重要的,都是生命中的寄托與存在感。
聽她們聊起那些婚姻的現狀,給我一百次機會,我也不會去接受那樣的婚姻。
就如今天有人對我說:“其實感覺結婚和沒結婚都一樣,現在都是責任。”
我說:“我的觀點是要么相親相愛好好過日子,要么就彼此放手給對方尋找幸福的機會。”
這是我當初放棄我的婚姻的原因,也是如今我不輕易進入婚姻的原因。
不過,我是不會在她們面前說這些的,因為我一個人的觀念與她們集體的觀念根本沒法抗衡,畢竟她們擺平了一切,而我不過是個逃兵,所以我只能笑笑。
她們每次對我說:“說真的,你還是要找個人嫁了。”我就說:“我也想啊!好想啊!可是你叫我嫁給誰呢?……你有合適的人選么?”于是,她們便也無話了。
雪兒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因為畢業后,我們共同度過了很多的時光,分享了很多的心情。其他的姐妹雖然感情還在,但她們都是那種早早就結了婚,也沒有自己獨自在外闖蕩的經歷。
算是出了校門直接進了家庭,大半的時光就待在小城里,每天都在家庭的瑣事中度過,每次聽她們講那些家長里短,簡直是一場又一場無硝煙的斗爭,我聽了就怕,我想我永遠也應付不來。
我無勇無謀,敗下陣來,無話可說。
雪兒說:“眼前的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
嗯,所以,蚪兒永遠不會對我去哪里旅行了有興趣,永遠不會問一句滑翔傘的事,我也暗暗慶幸我不用應付那些難搞的局面。
關心兒女之外,蚪兒關心法令紋,海洛因關心錢怎么花;素馨還是那么樸實,一心撲在家人身上,為女兒這次只考了全年級第二名而生氣;糖兒永遠單純得很,她說:“我跟他說了,假如他在外有小三、小四,那房子要有我一半……”(房子本來就有你一半啊!)……
5
與糖兒見面最少,幾乎無聯系。
她活得最簡單,網絡與她幾乎沒有任何關系。我去洗手間出來時,看到雪兒正叫她們一起關注我的公眾號,對我的寫作夢想給予支持。
糖兒把她的手機遞給我們,說她不知道怎么去下載那個什么“app”。雪兒替她下載了,她坐過來問我,她要做些什么?要怎么打開我的文章?要怎么才能去替我轉發?要怎么去點擊廣告?
還記得上一次見面時,她們每個人都有來自媽媽親手織的溫暖牌毛線小背心。我表示小羨慕,糖兒立即從她的衣柜里翻出了一件嶄新的未穿過的背心送給了我。
6
我還是堅持回家,素馨力勸,她說留下來晚上可以聊天嘛。
離開后,與雪兒同行一段路,我對她說,留下來的話,也許又會聊起孩子的事,素馨的想法是,無論如何,得有個孩子,哪怕不結婚也得有個孩子。
我覺得她的說法也有道理。所以,我才不能留下來被她洗腦成功。因為一個人生孩子、養孩子,這事挑戰太大了。
且不說如何去實現,且不說孩子成長教育的問題,經濟上壓力也太大了。
如今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時間也自由得很;有了個小人兒,我得賺錢養家啊,忙于賺錢那我又沒時間照顧他/她了。
所以,我還是先自己好好努力實現目標、實現夢想吧。
把一個人的日子好好過清楚來,那么就是永遠一個人也不枉此生了。
7
這些話部分有對她們講,部分屬于自己的心理活動。因為大家的生活軌跡相差太遠,我眼中的難題在她們眼里都不叫問題,而她們樂此不疲的話題其實也叫我覺得乏味。
我不知道她們今天各自在忙著什么,總之都是圍著孩子轉吧。
而我今天看了一天的郵輪游,在朋友圈分享了行程問有人心動么?
有六姐妹之外的兩位姐妹都表示心動。
Jade說,心動,就是沒時間,等娃娃大了才可以實現。
小芳如是說。
想象與兩位好友一起定個陽臺家庭房,一起看遍地中海的景色,一起進入愛琴海,多完美啊。
可是,唉,我不能等啊,她們的生命在孩子身上延續,而我的生命就在當下的每一天,人生過半,我再不能把很多想做而未做的事繼續寄希望于那可能永遠不會來的未來。
我等了好多年,一直沒等到那個與我一起去愛琴海的愛人,人生過半,有些事情需要自己一個人去做了。
好在,路越遠,心越近——出發時不被理解的行為在路上會被遇見的人理解。
而這些,注定成為一輩子姐妹的感情,永遠會在,雖然我們沒有共同討厭的男生、共同討厭的老師可聊了,不過看著你們在婚姻中勝者為王,看著你們從來沒羨慕過我,我就放心了,至少說明你們很幸福。
我們各自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