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安若
1.
被空調吹感冒了,下午吃了兩片感冒藥后睡到晚上。
紫若從昏昏沉沉中醒來,想著今晚機關輪到自己值班,掙扎著起床出門。
離單位不遠走路去就行,紫若沿著道路往前,今晚路燈是壞了么?只有清冷的月光照著路面。
也不知走了多久,還沒看到機關大樓,迷糊中瞧見右邊不遠處透著隱隱的光。
直覺告訴她,好奇害死貓,可雙腳卻不聽使喚向前走去。
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一個大概的蛋形輪廓,懸浮在一片草地上。
蛋形外層的光忽明忽暗,不透明,看不清內部構造。
紫若環視四周,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不記得上班時有經過啊!
一陣恐懼涌上,她想轉身離開。
突然,一束白光射來,聚焦在她身上。
紫若感覺身體越來越輕盈,慢慢漂浮在空中,像被一種引力吸過去一樣,離蛋形越飄越近、越飄越近。
在最接近的時候,紫若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紫若醒來,慢慢睜開眼。
發現身處一個奇異的弧形空間內,四周只有黑白色,色調冷得不像在人間。
再一看自己,原來是被固定在一臺有未來感的機器上,平躺著的。
手腳沒有繩索捆綁,卻半絲不得動彈。
再凝神細看,原來手腳處都有一圈隱隱的白色光環,就是被這固定得死死的。
隱藏在白色背景內,不注意看還真不好發現。
她正慌亂時,進來一白色外星人,一圈黑色輪廓鑲邊。
再仔細一看是有穿衣服的,只是衣服除了邊也是全白。
還好有這層鑲邊,要不在白色的背景下連人影都不見,光剩兩只眼珠子在空中飄了。
那對比人類差不多大了一倍的眼睛既黑又亮,深邃到望不見底,仿佛一直看下去就能穿過黑洞到達另一片時空。
2.
外星人抬手一道白光,紫若感到手腳上一松。
她連忙試著抬手抬腳,發現束縛解除,猛坐起下來站立,尋找逃跑的方向,可到處都是密封的。
外星人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音,好像在跟紫若交代著什么,可是紫若聽不懂,一臉疑惑。
外星人走近,向她頭部伸出手掌,等紫若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注入腦部時,突然一陣眩暈,差點站不穩。
她驚慌開口:“你給我注射了什么?”
卻發現自己說出來的話也變成了呲啦呲啦。
更神奇的是,她的語言功能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竟然能暢通無阻聽懂外星語。
外星人告訴紫若,剛給她注入了語言改造基因。
這次抓她過來的目的,就是要用她作為母體,來培育W星人和地球人的后代,以提取一種有用的基因片段。
并警告她,只要好好配合,沒有生命危險,若反抗,則是死亡。
外星人說自己代號C-8,接下來由她不離左右照應。
紫若聽懵了也被嚇懵了,竟然遇上這么詭異的事情!
C-8沒再理紫若,抬手一道白光把門打開,請站在門外的外星人進來。
那位外星人端著托盤,托盤上各式小巧的從未見過的儀器。
紫若心中更是恐慌,有點站立不住。
沒等她倒下,C-8的手掌向上一抬,射出一道白光。
她的身體被穩穩托住,并一路平移到實驗臺上。
手指飛快連點四下,紫若的手腳已被光圈固定住,不得動彈。
“他是我們W星球的醫生,專注于基因改造,現在要為你植入我們的基因。”C-8語氣冰冷。
紫若惶恐,卻只能聽天由命,眼睜睜看著一個儀器吸附在自己肚子上。
醫生伸手停在她肚子上方,手指隔空向上一抓。
沿著一道白光,就見鮮紅的血液瞬間充滿儀器頂部的小球,給這黑白的空間唯一抹彩色。
醫生小心翼翼地把球拿下,又取過一個白色液體的球。
兩種液體在容器中混合、篩選,最終提煉出芝麻大小的一粒種子。
隨后,醫生手托著這粒物體,在手與肚子間劃出一條白色光道,然后在白光中,種子緩緩移動進入紫若的肚子。
她甚至能明顯感覺子宮里被塞入異物,卻沒有痛感。
一個可怕的怪胎要在此生長,她恨不得在肚子上割一刀,親手將這怪物掏出,可是也只能無望地想著了。
紫若除了思維是清醒的、活躍的,身體毫無辦法動彈。
隔了不知多久時間,C-8過來給她注入一種液體。她說這是營養液,跟人類到點了吃飯一個樣。
也不知一天幾次,反正C-8按部就班過來做這事,紫若也確實沒感覺到饑餓。
3.
日子一天天過,紫若眼看著肚子越來越大。
和C-8熟悉后,每天紫若都有放風時間。
從一開始只準在小房間里走動,到后來可以跟著C-8逛到外面的空間去看看。
一出房門,紫若瞬間感到暈眩,大片的白光撲面而來,類似雪盲的感覺。
慢慢適應后,只見廣闊的圓形空間里,中心懸空著一根耀眼的光柱,四周被白光包圍充滿。
沿著白光邊緣,一圈黑色欄桿把中心隔開,欄桿內圍的平臺上,一排外星人忙忙碌碌做著各種研究。
四周一圈跟蜂巢似的都是小房間的門,紫若的就是其中一小間。
在這里,沒有時間,沒有方向,沒有白天黑夜,紫若已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想念自己的丈夫,想念自己的女兒,卻不知如何才能逃出這個鬼地方。
根本找不到一絲通往外面世界的縫隙,只有肚子漸漸升騰,走路時已看不到自己的雙腳。
有一天正在屋外無聊地閑逛,紫若突然發現自己的肚子越來越透明。
慢慢地一個血紅色圓球顯示在皮下,還能清晰看到血管的跳動。
她嚇得大聲驚叫,C-8轉頭一看,提高聲音說她就要生了。
然后飛速地用白光送她到實驗臺,緊急叫來醫生。
醫生大喜過望,紫若甚至從他們毫無血色的臉上隱約看到開心的笑容,大眼睛里星波流轉。
怪物就要出生了,紫若想,這要從哪個地方生出呢?
自己根本沒有什么陣痛,也感覺不到宮口開了幾指。
紫若充滿緊張和疑惑,雖說有過生產經歷,但這畢竟是外星人啊。
這段時間在這個外星人的空間里,她的知識結構已經被完全顛覆了。
擺好一排怪異工具,醫生走到實驗臺前站定,伸出雙手捧住肚子上的圓球,白光把圓球覆蓋圍住。
紫若就這么看著他把圓球向上輕輕捧出拿走了……拿走了……。
紫若目瞪口呆,再一看自己的肚子,鼓起的肚皮已經消失不見,又回到當初平坦的小腹,仿佛沒發生過任何事,也毫無痛感。
這時,紫若不禁羨慕起外星人的醫術來,想當初她可是痛到死去活來才生下的女兒。
可是這個怪胎也太奇怪了吧。
紫若想,怎么就一個球呢,沒有頭尾五官四肢嗎?
雖然身體被固定住,但她的頭還可以轉動。
紫若更多的帶著好奇,想去探究自己生下的怪物,外星人到底要把它怎么處理?
她看著醫生把圓球放在一個長條形的平臺上,用細長的小刀挑破圓球的膜。
頓時,球體跟漏氣的氣球似的癱了下來。
一堆腸狀物流出,醫生捏起一個頭,一拉一提。
天吶!長條物的盡頭就是個帶點粉紅色半透明的小人兒。
那根長條物就是臍帶,有一米多長,原來這個圓球就是被臍帶塞滿的啊!
紫若看著眼前的不可思議。
醫生把臍帶拉直放在長條平臺上,吸附上一排儀器。
一道道白光呈現,臍帶中的血被抽到圓形容器中,跟當初抽她肚子上的血一樣。
血液收集完畢,臍帶干癟自動脫落。
外表干干凈凈,竟一點都沒弄臟操作臺。
小人兒被放入一罐培養液中,連同抽出的血液被醫生一并帶走。
紫若茫然,問C-8,既然已經完成任務,可以放她回去了吧?
C-8說,還得研究,在等結果,等實驗成功后再放她走。
紫若很想知道,她半個孩子會被怎么處理?雖然是個怪胎,但也有她一半的基因啊。
沒有為人母的喜悅,卻有一絲本能的聯結。
C-8看她這段時間很配合,也不再隱瞞。
原來他們W星上的人到了地球,缺乏一種對抗陽光的基因,沒有和人類混合的血液基因,就會在陽光照耀下枯萎干癟,失去生命。
通過這次培育成功的混合后代血液,可提取基因片段,通過基因改造注入W星人體內,獲得自動造血功能,使他們不懼陽光,適應地球生存。
他們是W星探路者、開拓者,用于前期在地球上進行試驗并適應,條件成熟后為W星整體殖民轉移作準備。
紫若聽著毛骨悚然,內心早已兵荒馬亂,但表面裝得波瀾不驚。
紫若問C-8,那個小人兒被帶到哪里,她能不能去看看,畢竟這也算是她的孩子啊!
C-8只是淡淡地說:等結果。
然后把紫若一個人留在房間,她去看研究結果了。
4.
經過這么長時間,紫若知道,就算沒人看守,她也逃不出這個空間。
不帶鎖的門只有W星人的白色能量才能打開,她只能配合,想著贏得W星人的信任,實驗成功后放她走。
就在紫若思緒紛亂,想著怎樣才能看到孩子的辦法,C-8進門了。
她眼里冒騰著歡喜,高興得說道:“基因提取成功啦,也通過了實體測驗,看來這個試驗可行。我們接下來需要大量地球母體,好提取足夠整個W星人使用的基因,明天開始,我們再抓一批過來,你有先期經驗了,就由你來管理開導她們。”
紫若暗想,這下情況更糟了,自己還沒逃出去,又有大批同胞被抓進來,這可怎么辦啊?
但是目前只能裝順從。
紫若帶著擔憂入睡,隱隱約約中她的那個孩子入夢來,仿佛帶來什么啟示。
第二天,C-8打開門叫她出來。
門外的空間中,上上下下每個蜂巢前都有一個女人被控制著,睜著惶恐的眼睛掙扎著。
紫若大概估算下,起碼有50多個。
C-8讓紫若對她們進行一番蠱惑動員,可紫若怎么也開不了口。
W星人開始不耐煩,不再等待。
眼見著每道門前閃現出白光,女同胞們被白光托著移向屋內,紫若知道W星人要強行對她們植入外星基因了。
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想像著未來W星人全面入侵的后果,紫若扶著欄桿,不禁悲從中來,淚珠滾落。
當淚珠滴到欄桿外的白光上,神奇的一刻發生了。
圓形空間里的白光迅速塌縮消失,中間懸空的那根耀眼光柱垂直掉落,摔成星星點點碎片。
每個蜂巢的門都自動打開,連同蛋形通往外界的門。
紫若驚愕轉頭,卻發現C-8已變得僵硬,再望向每個門內,W星人都停留在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這時腦中一縷潛意識冒上:中間的光柱是W星人智慧力量中心,人類的眼淚可化解保護屏障,毀壞他們的控制系統。
這是冥冥之中她的孩子與她的聯結,指引她破解了W星人的禁錮。
一縷陽光照射進來,紫若知道她們可以安全逃離了。
她大聲喊叫,告訴同胞們安全了,快出來回地球去。
每個房間的女人被喚醒,她們驚慌失措從各個蜂巢跑出,匯聚到蛋形門口蜂擁而出。
終于逃離蛋形回到地球,享受到陽光照耀。
大家瘋狂地笑,瘋狂地感謝英雄。
她們聯手將紫若拋向空中,一次又一次。
也不知被拋出了多少回,紫若感到頭暈暈的,想叫她們停下,卻無法開口。
在一次拋得超高落下時,沒人接住,紫若重重摔在地上,醒了。
眼前浮現出丈夫憂心忡忡的臉,正試探著她額頭的溫度。
紫若轉頭一看,她正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呢!
“我一直在床上嗎?從沒離開嗎?”想著那段就在眼前的荒唐經歷,紫若疑惑地問丈夫。
丈夫點頭,說她睡著了一直說他聽不懂的話,還以為燒糊涂了,正擔心著呢!
一看時間晚上七點,八點還要去值班呢,紫若掙扎著起來。
丈夫帶著憐愛責備:“都這個樣子了還想著值班吶,快好好休息吧,我已經打電話跟你領導請過假了。”
紫若松了一口氣。
原來那是一場夢。
還好只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