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要從娘水鎮(zhèn)坐8個小時的車到曼德勒。
臨走之前,她再次來到常去的這家餐館,還沒等老板娘說話,她先開了口:“nice to meet you again”。老板娘笑了笑,告訴她“You look like a Myanmar”。這不是第一個人說她像緬甸人,所以她對老板娘的話并不意外。
她剛到緬甸的時候,從唐人街吃完晚飯,回旅館的路上下起了大雨,她來到一座白色的天主教堂躲雨,當(dāng)時站在她旁邊的人告訴她,你嘴唇發(fā)黑,看起來就像一個緬甸女人。
黑,是緬甸人最明顯的特質(zhì)。
那時候的她,剛從泰國風(fēng)塵仆仆地趕過來,因為懶于防曬,皮膚被曬得黝黑,臉上有時差顛倒,流離生活的疲態(tài)。
她告訴餐館老板娘,今晚她要坐夜巴士前往曼德勒,所以這是她在這里的最后一餐。她點了一份炸春卷,蘸上酸酸甜甜的醬料,吃得津津有味。老板娘端來了一小碟火龍果和一杯紅茶,認(rèn)真問她,味道怎么樣?
她說,很喜歡。老板娘滿意地笑了笑,隨即離開。
晚飯過后沒多久,她坐上了前往曼德勒的大巴。她是這個車上唯一的中國女人。一個緬甸的男孩占了她的位置,不停地跟她道歉,她對他笑了笑,告訴他不必介意。
她開始越來越像一個旅行者,一個人扛著龐大而骯臟的背包走來走去,背包外面系著沾滿泥土的白色板鞋。背包里面,裝滿了大大小小的物件,她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總是習(xí)慣性地帶著舊物轉(zhuǎn)移。
她的旁邊,坐著一個來自厄瓜多爾的男子,他說他叫juanse,只比她大兩歲。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她的英語并不是很好,很多時候,她需要對他說的話做第二次確認(rèn)。
凌晨12點,juanse將她叫醒,他告訴她,所有人必須下車,休息半小時。她睡眼惺忪地跟著下車,一出車廂,手上拿著果子的緬甸女人立刻圍上來向她兜售,她禮貌地拒絕,然后快速離開。
他們一起走進(jìn)附近的餐館,隨便找了一處地方坐下。juanse點了一份雞肉飯,但上來的餐食并不盡如人意。米飯里只有一小塊雞骨,和一些未加工的蔬菜。
juanse皺著眉頭,不斷吐槽餐食難吃,吃到一半,終于忍不住叫來了店家理論。最開始走上前來的是一個小姑娘,聽不懂英文,juanse講的很認(rèn)真,她在旁邊小聲提醒他,小姑娘并不能理解你說的話。
他一臉無奈,只好放棄。小姑娘不知所措,叫來了另外一個女人,她告訴他,可以給他再換一份,但需要多加2000緬幣(大約9塊錢人民幣),juanse不肯。最后她給他送來了一小塊雞肉作為補(bǔ)償,這件事也不了了之。
一個男人抱著女兒從她身邊經(jīng)過,她抬起頭來對他們笑了笑。小女孩的眼睛的大又圓,像兩顆擁有無限能量閃閃發(fā)著光的寶石。
她走上前去,將她抱在身上,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像小時候母親抱著她一樣。
juanse停下刀叉,對她說:“You're like a mother”。
她笑了笑,并沒有說話。
她一直很喜歡孩子,但她同時又害怕成為一名母親。她害怕像她的母親一樣,將自己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孩子身上。
她還無法做到這樣無私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