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延巳《菩薩蠻》:嬌鬟堆枕釵橫鳳,溶溶春水楊花夢。紅燭淚闌干,翠屏煙浪寒。
錦壺催畫箭,玉佩天涯遠。和淚試嚴妝,落梅飛曉霜。
這是一部微電影,慢鏡頭下:盈盈淑女疏懶倦容,剛剛從美好的暖春美夢中醒來,紅艷艷的蠟燭從亭亭玉立的“一枝秀”變成了淚痕滿身的“胖殘矮”,那是流了多少的軟淚呀,融著夜深人靜時無窮無盡的思念。爐中火苗熄滅,透紅的炭塊發著微弱的幽光。
寒氣逼人的冬,從卿卿我我的耳鬢廝磨到如今天各一方空銜眷戀,別離已近四季——春夏秋冬,真不知,這一天,一天,是怎么熬過來的?帶著玉佩的郎君遠在天涯,何時歸來?光陰荏苒,歲月如梭,忍不住想起新婚的歡聲笑語,工工整整地穿上當初濃麗喜慶的嫁衣,對著銅鏡,遙想當年的曼妙時光,親愛的,我卻忍不住換了容顏,淚流滿面。窗外,梅花紛飛飄落,在破曉的寒霜中,冷艷的凄絕,亦如我心。
撇開作者利用顏色、季節的變換形成強烈的視覺和感覺對比的寫作技巧,透過清新秀麗、凝練流暢的語言勾勒出時空交錯的立體畫面,我看見一顆心思細密、敏銳善良的心。
詞的作者是男性,寫的卻是女性的思怨,情真意切。讓人不禁想起,定是夫歸后妻訴的,郎君的心是充滿愛憐疼惜的,并把這種思念當做明珠一樣捧在手心,放在心頭,訴諸筆端,譜成曲調,反復詠唱。想必除了公務外的時間,郎君定會也時不時的思念自己的嬌妻。
君應憐我,思君意切。
由此可知,古時南唐的婚姻未必如我們現代人踹測的那般不堪和無情,包辦婚姻也是雙方父母多方考量權衡的結果,是顧忌兩個年輕人的感受的而非只為錢財權勢,富貴人家也未必都是三妻四妾。若是男女雙方文化差異巨大、價值觀南轅北轍、妻妾爭風吃醋,男性多半是不屑也無力寫出這闕鐘靈毓秀的詞曲。詞中蘊含的深深愛意絕對不亞于現代人的自由戀愛,濃情蜜意也不輸于現代戀人間的花前月下。
再想,若心中有愛,定會不舍得自己摯愛的女人做牛做馬太過辛苦;若心中有愛,定然不會整日尋花問柳而當守身如玉。
千古以來,人心不變,感想統一。家和萬事興,所有的寬容、理解、支持,美滿的婚姻均離不開愛和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