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關于薔薇的記憶

夏天過了這么久,沒想到還能與薔薇相遇。很多年前,我就一直對人說,如果我有一個院子,如果我有一堵墻,我一定種些薔薇,讓它們轟轟烈烈開在夏日里。

偏愛薔薇從年紀很小的時候開始,那個時候,鄰居家的小院開滿粉紫色的薔薇。那些楚楚動人的花朵,爬滿鄰家的墻頭,拐個彎,落幾枝,搭在我家門頭。

就有淡淡的香味,充溢在小小的院落。媽媽不喜歡這香味,總說這香味,有點悶人。奶奶喜歡薔薇,也喜歡它的花香。

喜歡夏日的黃昏,坐在門檻上,嗅著花香,聽奶奶講薔薇花的故事。

很久以前,浙江天目山下,住著一戶貧窮的人家,這家男主人早年去世,留下一個叫薔薇的姑娘和母親相依為命,艱難度日。

鄰居阿康,為人善良,更樂于助人,常幫助薔薇砍柴、挑水,日久天長,兩人互相愛慕,私訂了終身。

日子在日復一日的勞動中流過,薔薇和阿康也在你幫我擔水,我幫你洗衣的日子里,憧憬著快快長大。

有一年,皇帝下旨,選美女進宮,薔薇被選中。知道自己被選中,薔薇當即昏厥。官吏逼迫,要帶薔薇進京。薔薇母親苦苦哀求,才答應推遲兩天。

好心的鄉親們暗中告訴薔薇,躲進深山,如官府要人,就說患急病死了。誰知此事走漏了風聲,被貪財的人向官府告了密。

縣官上奏朝廷,皇上大怒,下令追捕,活著要人,死了要尸。阿康和薔薇奮力向山上逃奔。步行逃不過騎馬的追兵,聽見馬蹄聲近,為了不牽累阿康,薔薇毅然跳下了萬丈山崖。

阿康悲痛萬分,亦隨著跳下。追兵在山崖下尋到了薔薇和阿康的尸體,運回京城。皇帝見了,又氣又恨,命人澆油燒尸,但燒了一晝夜,尸體完好無損。又命人舉刀碎尸,但鋼刀卻砍不進。皇上惱羞成怒,下令拋入大海,可尸體卻不沉。

此時,朝廷上下怨聲不斷,有膽大之士罵皇上是兇殘的昏君。皇帝不敢再繼續作孽,命人打撈尸體,合葬于天目山下。

不久,新墳上長出一朵美麗的花,花莖上長著許多刺。人們都說這花是薔薇姑娘所變,花刺乃阿康為保護薔薇而生,故取名“薔薇”。  

薔薇的故事有點凄婉,我總愛拉著奶奶的衣袖問個不停,后面怎樣了?薔薇和阿康他們生活幸福嗎?奶奶總說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很幸福。

讀中學的時候,教學樓對面的家屬樓,六樓樓頂有薔薇順墻而下,白色的墻壁上,綠色的藤蔓,瀑布似的傾瀉而下。細小的粉紫薔薇花,像浪花一朵一朵。

隱在綠瀑布中的一扇窗中,不時有鋼琴聲傳出,時而高暢,時而低沉的琴聲,讓這家屬樓充滿了活力。

我清楚記得,那是一個周末的黃昏,金色的陽光把校園的白楊樹涂成金黃,輕輕淺淺的音樂在耳邊流淌,一切都那么祥和。

就見一個穿白襯衣的少年站在窗口,就那么一瞬,我的心如電流擊過,少女情竇初開的心,定格在那個下午,那個被薔薇花掛滿的窗口。

后來,我又見過幾次那個少年,還是遠遠的,還是在薔薇花叢中。花中少年已是我小小的牽掛,而他卻毫不知曉。

成家后,我有了自己的陽臺,開始種薔薇,夢想著滿墻美美的薔薇。結果,我種在花盆里的薔薇只長葉子,抽很長的枝條,就是不開花。

仔細想想,盆里就這么點土,怎么能渴望它長成什么樣呢?還是有堵墻好,它想怎么長,就怎么任性地長。想著花團錦簇紅的,紫的,粉的滿滿的薔薇花開著多漂亮。

很多年過去了,我戀慕的薔薇依然在別人的墻頭,一個個夏天過去,那些薔薇長在我心里。我看見它們花開落淚的幸福,也看見它們花落矜持的笑容。屬于我的薔薇,它們依然在我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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