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這座山是什么山,也不知這村是什么村。
時值盛夏,正午時分,太陽正烈,全世界似乎都在這酷暑時分沉睡了,只有滿世界的知了仿佛忍受不了孤獨而大聲鳴叫,似乎想要吵醒這世間萬物來打破這無邊無際的孤寂。放眼望去,遠遠近近,映入眼簾的是滿眼蒼翠的松柏郁郁蔥蔥,在烈日下仍然神采奕奕,偶爾難得的微風吹來,松針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來回應知了的鳴叫。
突然聽到一陣清麗悅耳的山歌聲,尋聲望去,一棟茅草屋在一片蒼翠中若隱若現,茅草屋旁邊的茅草棚下兩個人影在來來回回忙碌著。
原來是在用石磨磨麥子,只見年齡較大的婦人一邊輕輕趕著那頭年輕力壯的小黃牛,一邊用小掃帚往磨盤中間掃著麥子,時不時跟邊上的小姑娘說著什么,逗的小姑娘止不住的咯咯大笑。
只見小姑娘開心的坐著用篩子篩著已經磨好的麥子皮。時不時唱一段歡快的山歌,清麗婉轉的聲音,放佛極善音律的黃鸝鳥。
細看那老婦人,大約六七十歲的樣子,頭發花白,用一根做工精細的銀簪束在腦后,滿臉皺紋,但目光炯炯有神,偶爾跟身邊小姑娘交談的聲音洪亮,趕牛與掃麥子的動作一氣呵成,再看穿著,身著一件藏藍色的粗布衣服,袖子挽到小臂上,露出長滿繭子的粗糙雙手,腿著一條黑色粗布褲子,塞進白色粗布襪子里面用同樣白色的粗布裹的嚴嚴實實,腳著一雙尖頭小布鞋,腳面高高聳起,沒錯,這是一雙被裹過的腳。再看邊上的小姑娘,大學十五六歲的樣子,烏黑油亮的頭發,被用紅頭繩扎成兩個大辮子吊在胸前,鵝蛋小臉,眉如遠山之黛,目如璀璨之星,櫻桃小嘴,皮膚粉妝玉砌,身著粉色圓領薄衫,腿著湖綠色褲子,同樣被裝進白色襪子里面用白布裹著,穿著一雙杏色繡著一朵紅蓮的布鞋,這鞋顯然比老婦人的大了不少,腳背微弓。
“素女,磨的麥子可能有點少,你這腳不方便,我回家取點麥子,咱們再磨點。”老婦人邊忙活邊轉頭對邊上的小姑娘說。
“嗯,好,那祖母就辛苦一下,等我腳好了,以后這些活都交給我來干。”素女吐吐舌頭,不好意思的朝老婦人說道。
原來,這個小姑娘叫素女,這個老婦人是她的祖母,爹娘在她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于是她跟祖母相依為命,原本應該在她四五歲的時候就按照習俗給她纏腳的,祖母想她身世孤苦,不忍她受這份罪,一直沒有給她裹腳,后來也裹過幾次,每次剛裹上,她疼的哭的撕心裂肺,祖母看著她哭,自己跟著心疼的哭,索性心一橫就給拆了。到這個年齡,祖母覺得姑娘終究是要嫁人的,她自己也這么大歲數了,不能永遠陪著這可憐的孩子。于是狠下心來,又給素女纏上了,素女理解祖母的良苦用心,很疼,也很難過,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但她終究沒讓它們落下來。
祖母回家喝了口茶,又給素女燒了壺茶出來,但卻不見孫女的影子了,篩子扔在地上,面粉,糠子撒了一地,她還以為素女又像小時候那樣調皮的跟她玩捉迷藏,她寵你的啐了一句“這孩子”可是她把她經常會藏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有見到孫女的影子,她開始慌了,使勁呼喚孫女的名字,卻沒有人回應她,急得她哭出聲來。
“老太婆,老太婆,老太婆”
突然她聽見有“人”說話,抬頭一看面前的樹枝上站了一只五彩斑斕的鸚鵡,嘴里銜著一根紅頭繩,看見她淚眼婆娑的看過來,就松口把那根紅頭繩丟在她面前的地上,她有生以來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鸚鵡。她停止哭泣,彎腰撿起紅頭繩。
“這是素女的紅頭繩,怎么會在你這里?”老婦人急切的問道,她認識這素女的紅頭繩,這孩子極愛蓮花,于是在頭繩一端編出了蓮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