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當你下定決心減肥的時候,總會有各種借口冒出來考驗你減肥的意志是否堅定,惡魔總會以各種各樣的名義腐蝕你那并不是那么熱的減肥的熱情,盛情難卻也好,威逼利誘也罷,就算只有一句“約嗎?”,也足以讓我繳械投降。
說得那么鄭重其事,其實也就是與二狗“blow job小分隊”的碰頭會罷了,一看這重口味的名字,就能感覺到其中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兒,都說民以食為天,每次一到這碰頭會的當口,都得為這一頓小小的天空掐起來。
二狗喚作兩人,一曰宋狗,一曰潘狗。宋狗者,好名他人之為狗也;潘狗者,宋狗謂之狗也,好名他人狗者,人必狗之,是為二狗。究其互掐原因,必是宋狗選址遵循就近原則,而潘狗遵循不貳原則。
宋狗懶,潘狗饞,每每碰頭,總要在微信群里做一天的思想斗爭,在之前一天總會有人來一句“約嗎?”,半晌過后,引來些許回應,而勢必等到第二天下午,才開始熱烈討論起來,也不直接回應或建議,都是以“隨便”開頭,接著便是說哪里的XX好吃、XX的評價不錯、不如我們去XX吧這樣的句式展開激烈的討論,基本上都得等到出門前一刻才能掐出一個結果。
這般Tony帶水的節奏實在是與群名“blow job小分隊”的核心精神十分吻合,前期的半推半就,到后面的欲拒還迎,再到最后的噴薄而出。
我在其中和盡稀泥的同時也不是沒有私心,在難吃的風險與時間成本上面我自是有一番衡量。
所有沒吃過的菜在我吃下之前都是既難吃又好吃的量子態,可當我吃下去的一瞬間,無限的可能便坍縮為唯一的現實,而此時我只能接受,接受這道菜或貴或值的價格,接受這或短或長的路程,接受這或好或壞的心情。
基于這番考慮,我的最優解,必然是吃過的,不然我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不會吃到狗屎,畢竟曾經吃到過。
至于時間上的考慮,是基于宋狗這人,每每碰頭必是我倆等他,所以一般也只能更遷就他一些,以確保他能在我倆吃完之前出現。
然而,這次 并 沒 有。
他也就理所當然地出現在我們吃完之后。
2、
這次定的安定門附近的張媽媽特色川味館,心想這張媽媽、李媽媽的,一聽就不像是什么正經地方,便滿心歡喜地答應了。從距離上來說,應該可以算是我們幾個人的中點,美食擁躉潘狗自是第一個到了,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因為此店過于火爆,也只能那著號坐在路邊等著。
我慢慢悠悠地坐著公交來,走進一看發現人們臉上的表情不太對勁,沒有那種性奮,一個個面如土色,我看到潘狗從凳子上站起來,小聲說:“你坐吧,我坐到腰疼,前面還有十二個。”我疑惑地看著他,從他小聲說他腰疼的時候,我已經強行腦補了一發他已經被媽媽姐姐妹妹“特色”服務過了的場景。
原本滿以為自己已經這么悠哉悠哉地晃過來已經夠晚的了,沒想到還得等上十幾個號,心想還是失算了,再拖他半個小時也不遲呀。而周圍的人雖然也沒有那種開心的欣喜,倒也沒有煩躁的喧鬧,一個個都耐心等候著,與旁邊店鋪的冷清和胡同外車水馬龍的大街對比,身邊的一對對男女體現出一種類似朝圣者心中的秩序與敬畏。在這個環境下,也不由自主的靜下心來,默默地刷著手機。
“四零,四零 號請進去就坐。”
看到一撥又一撥的人進去之后,終于輪到我們了。進去坐下半天,愣是沒人招呼,我和潘狗都一副農村進城的小伙子剛下火車,完全一副不知道該做什么or能做什么的樣子,費了好一陣功夫才點完餐。
第一個上來的是缽缽雞,這個奇怪的名字總能讓我聯想起寵物小精靈里面那些蠢萌的小生物。
其實缽缽雞給我的感覺就跟麻辣燙差不多,服務員端出大缽,就是類似廟里和尚化緣的那種,不過比那個大個三四倍,里面盛滿了紅油湯底,菜自己取,數簽子結賬。
旁邊那桌看上去像是一對情侶,但是畫風總覺得不太搭,男的頗似我一學姐的老公,也是她的大學老師,看著倍感和藹親切;女的有點像五官聚攏版的劉詩詩,面相上來說聚攏得稍顯刻薄。
他們似乎也是第一次來,我們這邊剛端上來了一個大缽,劉詩詩便沖我這伸她那好奇的小眼睛,爾后他們那桌也上了菜我也往那邊看,感覺像是兩個學渣在考場上互相抄襲的傻逼情景,估計潘狗和老師心里都是關愛智障的表情。
之后才都陸續上來了:干煸肥腸、小炒肉、傷心涼粉、空心菜、麻婆豆腐
特別得說下這個干煸肥腸。
這肥腸像是把一個個胖子腫脹的肛門中塞滿花椒和干辣椒,綁在火刑柱上活活燒焦,把屁眼剝出來,外酥而不柴,里嫩而不膩,只有里面滴出來那香透了的油能讓你辨別出它生前屬于一個營養過剩者,跟炸牛奶和芝心曲奇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其他的也就沒太多好說的了,小炒肉中等偏上,傷心涼粉中規中矩,第一次在北方吃到的空心菜確實跟在廣東吃到的不太一樣,這里炒完之后的空心菜比廣東堅挺許多,麻婆豆腐卻是出奇的難吃,倒也不是做法的問題,只不過是豆腐放堿過多,口感忒老,不比平時吃習慣的水豆腐。
我對北京的飲料倒是充滿著好奇,感覺不同店家的飲料花樣還挺多,除了萬變不離其宗的酸梅湯(參差不齊)和北冰洋(中規中矩),還有各種豆類飲料(一般)、花生露(一般)、杏仁露(難喝),還有一次喝到過口服液偽裝的陳醋(生氣)。
環伺周圍,基本都蕩漾在被啤酒瓶和可樂瓶的海洋里,我默默地給咱倆拿了兩瓶花生奶,顯得跟那些妖艷的賤貨不一樣。
奶足飯飽之后,突(zhong)然(yu)想起了我們可敬可親的宋狗。
3、
這會兒,他才剛到,還走錯地方了,走到半公里開外的另一家分店去了,我跟潘狗翻著白眼等他,正琢磨著要不要來多一份干煸肥腸。
待宋狗來了,隔壁的劉詩詩也走了,換過來的又是另外一對畫風迥異的“情侶”:男的中小size,短發圓頭,頹然一副深色版的國內某知名果體藝術大師W A N I M A L的影子;女的面似觀音背后的圓盤,又白又圓又大,廣闊的面積卻沒耽誤她在上面花費的功夫,眉毛眼線眼影睫毛腮紅口紅一點沒落,如果能再給兩邊來點陰影就更完美了。
不知為什么,每每看到宋狗風塵仆仆地走來,總覺得有種莫名的想笑,會想起還在大學的時候遲到了,總能拽出各種一眼就能看穿只是老師給他面子的破理由。一看就穿的不是因為理由有多破,只是那不善撒謊的笑容,總是讓人覺得他心里有鬼。
人與人之間很多時候更多的是情緒溝通,而非信息溝通,有的人理由充分言之鑿鑿,卻總得不到信任;而他那風塵仆仆的樣子,再加上靦腆的笑容,總讓人怪罪不起來。
攥緊真理恃才傲物之人常被世人拋棄,因為這個世界偏寵可愛的小傻逼。
4、
宋狗是個顏控,來北京干了大半年,卻還是在生存線下徘徊,支撐他的,是他對于美的夢想,當然說難聽點就是沉湎于美色。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覺得難以理解,雖然約翰·濟慈說“美是永恒的喜悅”,但只是為了每天滿足視覺感官享受的工作真的會有積累嗎?好看的人看多了自己也會變美變漂亮?
但在另一個角度說,這不正是把每天當作最后一天來活的活法嗎?基于這點來說,做愛做的事,過該過的活,也無可厚非,不同的活法罷了。
可這點在老一輩人的眼里總會顯得大逆不道,他說這次遲到主要是因為他姨夫給他介紹了個某助理的活兒,而他嫌該明星太老不想干,這種拿不上臺面的理由在長輩面前總是難以啟齒,便磨了半天,差點被拐過去另一桌宴席了。
“他要是知道你的工作動機不純就不會給你推薦他了,說不定給你推薦個吳亦凡、鹿晗什么的。”我不懷好意地笑道。
“他那種年紀的人也就只能接觸到他了。”他也笑道。
5、
隱約感覺左前側有光影閃動,定睛發現原來是隔壁桌帶著佛光的圓盤起身離席了,旁邊的服務員大媽也趕緊催促我們離開,畢竟門外還有一堆面如土色的信徒在等待。
“怎么走?”
“地鐵?”
“這邊這個是什么站?”
“好像是南鑼鼓巷吧?”
“咦?是那個很出名的專坑外地人的那個地方?”
“對啊,要不要去逛逛。”
“好啊,難得出來一趟。”
“就是,來都來了。”
人生中會遇到個無數個“來都來了”,雖然不是每一次都那么的有意思,但每一次的“來都來了”都是那么的具有說服力,失望再多次,下一次也可能會出現的驚喜。正如網上被用爛的那句話一樣:“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北方城市的夜晚,不像南方城市那般有活力,但也不妨幾個悸動的小心靈為之獻上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