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夢》

無數個日夜,我總是會被同一個夢驚醒,我也曾以為,那真就只是一個夢而已。

? ? ? ? ? ? ? ? ? ? ? ? ? ? ? ? ? ? ? ? ? ? ――小引

早就聽聞c鎮的夜景不錯,為了搜集素材,我和朋友決定去那里碰碰運氣,本來覺得自駕會方便一點,沒成想開車趕路趕了一半卻發現需要翻過一座小山,小山雖然有路,卻曲曲折折通不了車,我們再三商議,還是決定要徒步翻過這座小山去c鎮看看,希望那里的夜景不要辜負我們這一路的辛苦。

? ? 我們幾個只顧著抱怨這山路的曲折難走,全然忘了出行的目的,一個個累的滿頭大汗。走了沒多久,就累的癱在了路旁的木樁上,我站在路中間,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卻聽到由遠及近傳來的陣陣笛聲,循著聲源望去,隱約看到一頭黃牛走來,牛背上托著一個少年,我大喜,心里想著跟這個孩子套套近乎,沒準兒還能讓他帶著走個近道兒,就興奮的對著他大喊:“嘿,小孩兒!”笛聲嘎然而止,孩子跳下牛背,歪著腦袋問“干什么的??”

“嘿,小孩兒我們是隔壁市里的,聽說c鎮風景不錯,來這邊采風的,你是c鎮里的人么?你吹的笛子真好聽!”我剛說完,想到了點什么,拍了拍身邊的同事,他迷惑的望了望我,突然就明白了,小孩子嘛,誰能禁得住零食的誘惑,同事急忙從背包里拿出幾包,走上前去,“小孩兒,我們不是壞人,就是頭一次來,對這一帶環境也不熟,你說萬一這山里再冒出只野獸來,多危險,你看我們把零食全給你,你能不能幫幫忙,帶我們去c鎮?”

那孩子貌似對零食并不感興趣,嘟嘟嘴說到:“你們都敢來這古鎮了,野獸又算什么?今天我心情不錯,倒是可以給你們帶路,跟我走吧。”說完又跳回牛背上,牛若不是那孩子心靈想通,就是那孩子以笛聲為號,那頭黃牛就那么自己調了頭往前走了起來,驚訝之余,我趕緊拉起賴在地上的同事跟上了他。

? 路上我一直在觀察著四周的地形,時不時拿起手里的相機拍拍路過的風景,身邊的同事有點走的不耐煩了,拍拍牛背上的孩子問到:“小孩兒,我聽說這c鎮風景不錯,游客應該不少吧,這游客不少的話,c鎮的經濟發展也應該被帶動起來,怎么鎮里窮的連條像樣的山路都修不起?”笛聲又止,牛背上的他沒有任何表情,“山路難走點,是為了讓行者多點時間思考生命的可貴。”我疑惑的望望他,這回答簡直讓人摸不到頭腦,我那同事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 ?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們來到了像是這座小山的最高處,牛停下腳步,那孩子手指了指不遠處從林子里露出頭的幾座小樓說到:“那兒就是c鎮,只要順著這條大路往下走,就到了,我的家不在那里,我就不往下送了。”說完又吹起了笛子,黃牛托著他轉過身往回走去。

? 雖然這一路我們跟這孩子也沒說幾句話,但是我對他打心底討厭不起來,覺得怎么也得跟他道個謝吧,想到這兒,張張嘴想要說點什么,牛的步子頓了頓,那孩子把笛子從嘴邊移開,扭著頭問到:“你們是專門來看夜景的?白天的話還可以,晚上是睡覺的時間就得好好在床上睡覺,尤其是今天,今天對于他們來說可是個很特殊的日子,你們這種外地來的,對他們的風俗習慣大多不了解,不小心一點的話,保不準兒小命都得丟這兒。”沒等我們回復半個字,他又吹響笛子,越走越遠,消失在林霧之中,

“喲,這林子什么時候起的霧呀?”一同事不解問到,“嗨!一般這種林子早上晚上都會起霧的,反正咱都快到了,趕緊下山找個旅店先住下再說吧。”另一個同事揉揉頭發,說完就順著大路往下走,我還在想,這今天鎮里要過什么很重要的節日?看那孩子的意思也不像在嚇唬我們,又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也趕緊追了上去。

? ? 天微微暗下的時候,我們到了鎮子的外圍,找了一家還算看的過去的民宿,推開透明的玻璃門,碰到掛在門口的風鈴,叮當作響,我抬頭一看,看臺的是位老婆婆,她聽到聲音,扶了扶臉上的眼鏡,笑瞇瞇的說到:“歡迎光臨,請問幾位是臨時歇腳還是長期住宿?”我們把背包放下,走到柜臺前,掏出我們的工作證:“你好,我們是來這邊搜集素材的,可能需要多住幾天,我們得要三間雙人房。”這時從柜臺旁邊的樓梯走下來一個小蘿莉,睡衣穿的松松垮垮的,揉著眼睛喃喃問到:“奶奶,來客人了嗎?”然后走到柜臺邊,瞇著眼睛望著我們,“1,2,3,4,5,哇!奶奶,5個人的話,奶奶是不是今天可以做大餐了!!”我皺皺眉,這話聽著有點別扭呀,老婆婆還是笑瞇瞇的,“工作證請收回吧,記得把身份證信息在桌上這張紙登記好,尤其是家庭住址,這樣方便客人落下了東西的話,我們及時送回到他的家里。”聽到這兒一同事拍拍手說:“哇!婆婆還真是想的周到呀。”

登記完后,我們拿著房卡和鑰匙走到各自的屋子,打開燈,如釋重負的倒在床上,想到忘記問那位老婆婆今兒到底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了,不過也罷,就那幾個盡會添亂的,萬一出去耍再真的褻瀆了人家的神靈之類的,就算長著八條腿他也跑不掉呀,今天趕了這么久的山路,那幾個家伙夜一定累了,肯定不會出去添亂啥的,不管他們了,先簡單收拾一下吧,想到這兒,我坐起身來,無意間望了望窗子,我住在五樓,相比之下位置也算高的了,也不知道這窗子的方向能不能看到什么,起身穿上鞋,走過去打開窗子,也不知是不是這鎮子地理環境的原因,總覺得今晚這月亮又大又圓,不過,除了這月亮,遠處還是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見,唉,那就等明天天亮了再說吧,先給女朋友打個電話,撥出號碼后電話那頭卻傳來無法接通的提示音,果然是山里信號不好,算啦,這兒應該有無線網之類的吧,先拍個大大的月亮,給她發過去瞅瞅,我順手從背包掏出相機,下了樓想走到院子去拍幾張試試,路過柜臺的時候想給那位婆婆打個招呼,可椅子上空空如也,可能已經睡了吧,我輕輕推開門,生怕鬧出大動靜打擾到他們。

走到院子,冷風陣陣襲來,不禁打了個寒顫,算了算了,拍兩張趕緊回屋吧,這種偏僻小鎮就是冷。可是,當我舉起相機調亮度那一刻,卻被相機里的影像嚇的說不出話來,我怎么會不熟悉,我怎么會不記得,那無數個夜里折磨著我的夢魘,那座無法逃離的城,就真真切切的在我相機的那端,我哆嗦著手把相機從視線拿開,在月光之下,房屋層層疊疊,由遠及近,由高到矮,那月亮就好像是鑲在鎮子中間一樣,顯得異常詭異,剛剛從樓上,可是什么都沒有看到的,來的時候老遠也就看到幾座小樓而已!難道剛才眼花了?不對,這里一定有問題!腦海回憶起之前幾個人的對話“為了讓你們多點時間思考生命得可貴呀,”“晚上就應該好好躺在床上睡覺,”“奶奶,5個人就可以做大餐了吧”……直覺告訴我,馬上得離開這里!我轉過身想馬上回到屋里跟同事匯合,卻發現民宿里遇到的那個小女孩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的臺階上,嘴邊紅紅的分不清那是什么,“小哥哥,我說怎么從屋子里找不到你,奶奶喊你吃飯了!”說完蹭蹭嘴角,笑瞇瞇的望著我,對呀,夢里那個小女孩,不!在夢里!那分明是個怪物!在夢里,那個怪物站在我身后的臺階上,如同狼人一般的樣子,滿嘴獠牙對著我笑,嘴角沾著濕答答的血液,看到眼前這一幕,已經由不得我多想,轉身開始拼了命的往外邊跑著逃離這里,記得來的時候路上分明那么冷清,現在卻滿路都是人,他們本來都是在走路的樣子,因為我的突然闖入都停下了腳步,把目光全集中在了我身上,月光照在他們臉上,他們臉上的表情那么清晰,就像是野獸看到了獵物!沒錯!夢里的怪物可不知一兩只呀!本來還想著誰能救救我,哪成想卻是一條街的怪物全讓我碰到了!他們看到我后個個露出獠牙,發出陣陣叫聲,張牙舞爪的全向我撲來,難道我真的要把小命丟在這兒了?!正當我以為無路可走的時候,卻猛然發現有個缺口,怪物們離我越來越近,如果再猶豫下去,就真的逃不掉了,想到這兒我咬咬牙,順手抓了把地上的土對著他們揚了出去,他們捂著被塵土迷到的眼睛發出陣陣哀嚎,我迅速從缺口逃了出去,雖然不清楚鎮子的出口在哪兒,但至少跑起來讓我覺得有點安全感,不出意外的話,那幾個一起的同事應該已經被解決了,當初一伙人還非要嚷著來這個鬼地方,現在呢?!把命都搭進去了!收回思緒,卻發現早已經跑進了不知是哪片的林子,我偷偷向后望了望,好像沒有追來,就停下了腳步,喘了幾口氣,突然想到,夢里,也是一片林子,似乎還有若隱若現的光在指引我,但是現在!光在哪兒!!!我焦急的搜尋著,卻聽到身后不遠處傳來怪物的叫聲,被發現了?!難道真的要死在這個鬼地方了?!!

正當我被嚇的大氣都不敢出的時候,遠方傳來了熟悉的笛聲,我大驚,是那個騎牛的少年,尋著笛聲望去,微微有點火光從這邊慢慢靠近,離我不遠處的怪物,叫聲變得越來越悲傷,繼而越來越遠,最后隱約聽不到了,少年跳下牛背,執著燈籠探到我面前,無奈的搖搖頭說到:“哎,算你命大,遇到了我,過來過來,跟我走,不是告訴你要在床上乖乖睡覺了嘛,怎么不聽?”我急忙站起身,隨著他爬上牛背,逃離了這里。

不久之后,那幾個同事的家里陸續收到幾個沒有任何文字說明的箱子,箱子里放著他們去c鎮那天穿的衣服,帶的所有東西,最下邊還有一個盒子,盒子里,是他們的骨灰。

自我回來那天起,終以內疚自責度日,家庭住址換了一次又一次,身份證換了一張又一張,我始終沒有收到也害怕收到自己那天所丟下的東西,同時也很慶幸,我找到了那道光,找到了帶我逃離夢魘的少年,不,準確的說,是那位山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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