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朋友說的一句話:
逐漸穩定下來之后,
才知道自己有多不需要流浪。
嘉多:“不走了吧”
從小喜歡看故事書,想著自己可以環游世界,去流浪,參觀完整個光怪陸離的地面,親吻每一片或濕潤或干燥的土地,然后我要騎著七彩祥云,歸來,亮瞎大家的眼。
這都是虛榮心作祟,想著牛逼后萬民瞻仰,聽我講故事。
小時候聽我媽說,有個伯伯在80年代還是小年輕的時候就說:
“等我出去賺了大錢就要回老家把水泥路修起來!”
雖然最后大路是國家修的,但他那種需要衣錦還鄉,和我一樣要亮瞎大家眼睛的情懷,是相似的。
只不過他的故鄉含義具體,我這種出生地,祖籍和生長的地方都不在同一個地方的人,對故鄉的含義不明。
我們這種浮萍,好像一輩子去到哪里,都是沒有故鄉的。
隨著自己長大,環游世界 這個詞并不再有那么重要。高中那種莫名的壓力總是讓我想要逃得很遠很遠,最好能夠遠到被遺忘。大學就貌似進入到可以進行自我選擇的時期了,我想著畢業之后要怎么暴走中國,離開有點娘娘腔的南方。
看吧,隨著年紀的增長,這環游的范圍都開始越來越小。
但是矯情的人啊,開始看到一家人圍在院子里一起吃飯都會被這種平常溫馨感動的時候,這些無用的情緒抓住了我的腳,這時候不知道哪位神仙讓我無意中讀懂了 “ 父母在,不遠游 ” 的三字經后,我覺得自己瘸了。
“嗯,不走了吧。”
老鄭:“我時常想,
為什么要離開故鄉來到這里?”
老鄭去新西蘭之前,從深圳先飛去北京,在北京胡同里面住了幾天之后,有一天給我發信息:
“我覺得我開始想念故鄉了。”
我笑:
“你這不是還在中國境內嗎?才幾天呢!矯情了啊!”
我當時沒有懂的是,離開的不僅是故鄉,而是故鄉兩個字里面蘊含的巨大意義,有人有街景有飲食口味有生活習慣,然而現在它們只能打包變成二維圖像,或者立體點,有味道的,存在大腦里,一點點相似的現實,都能點燃起它們的重建,然后像是陷入無限下沉的沙發里面。
而新的生活,很難完全再去找到相同的三維感官了。而且在新的環境里,自己要去單打獨斗,重新建立人脈熟悉街景習慣口味。時不時想起這個對話,越來越覺得這是老鄭在開始新生活之前,可以自問自答的一段話:
“你準備好了沒有?開始跑就要扔下以前的東西喲!”
“好像有點沉,一下子扔不掉。”
“好,那慢慢來吧。”
“嗯,出發先!”
老鄭快要可以回來牛逼地講故事了!
其實在外一年,跟我說了好幾遍:
“我最近都在問自己,
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路途經常太遠不好走,我們經常會懷疑自己的初心。
“我忘了為什么出發 ”
在路途中,漸漸也不再是為了什么賺多錢睡多少個人玩多少個驚險項目刷新人生作為前進目標了,從 “ 活下來 ” 變成 “ 體面地活下來 ” 都要有巨大的能量來改造。
Summer:
“我爸媽老了,我也在老。”
Summer說,
“我要回武漢了。”
我:
“為啥啊?”
“今年26啦,
家里就我一個孩子,
我爸媽老了誰看啊,
在深圳混,回武漢也是混,
還不如回家近點看看爸媽安心點。
玩得差不多就要回家了。”
我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我會想你的。”
“我也會想你的。”
黃俊修:
“我現在回去的話,
就會失去佘偉豪這個朋友。”
導演:
“除了玩,你心里還掛念著什么?”
黃俊修:
“故鄉。”
導演:
“故鄉?越南?
那有問過媽媽為什么不回越南?”
點頭:
“因為她說我再回去就回欠下所有的功課。”
導演:
“那媽媽說為什么不直接回越南?”
“因為如果我現在回越南的話,
就會沒有了佘偉豪這個朋友。”
導演:
“也就是佘偉豪在你心目中很重要?”
黃俊修點頭。
導演:
“但你們只認識了一年,為什么會覺得重要呢?”
黃俊修沉默。
導演:
“不知道?”
黃俊修:
“不知道。”
——摘自紀錄片《子非魚》
嗯,好像并不用變得很牛逼,一個人就能讓你愿意背井離鄉了。
還是嘉多
一晚送朋友臨行前的宵夜在談遠方,我跟老江說,
“要是離開廣東的話,
機會也就這幾年吧。
單身無負擔,
家人還不需要贍養,
沒有感情的牽絆,
沒有什么不能割舍的東西。
這時候出去是最輕松的。”
我把原話跟我媽說一遍,她機智地抑制了我想象:
“你怎么知道去了北方
不會因為一個男人
留在了那里結婚生小孩啊?
然后定居不回來。”
??沒毛病!這突如其來的答案推翻了前面的所有假設。
SHE:《遠方》
一晚坐朋友的車回來,潮濕溫暖的南方雨天,在后排聽著車里的廣播,沉悶得有點犯困。主播說,
“接下來是XX先生點的,SHE的《遠方》。”
副駕駛的女生伸出手,擰大了音量,車里的左右聲道效果不錯,瞬間清醒了。駕駛座上的男生側著頭看了一下旁邊的女生,溫柔地笑了。
嗯,兩個來自北方的男女,在潮濕溫暖的南方雨天,似乎是找到了同樣的氣息。
“我們都來自遠方,
我們都背井離鄉,
可能只為來到這里,
遇見你。
你可能就是我這輩子吹過最大的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