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方槍槍,也看到了我自己”
這是我去幼兒園實習第一天的第一個想法。
有一個男孩子,比其他所有的小朋友都高都胖,看著年齡也是最大,我以為他會最聽話。
但我很快發現了他的不對勁,老師講課,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就他搬著一個小板凳遠遠的在一邊。吃飯時,所有人都在排隊打飯,就他一個人在敲桌子。甚至在上體育課時,他也只拿一個籃球自己在拍著玩。
離放學前一個小時的時候,他跑到放書包的小屋,開始痛哭流涕的喊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找媽媽!”
不夸張的說,聲音簡直快沖破屋頂了
其實我也知道,這種哭喊都只是嗓門上的高亢,小孩子一哭起來,便會不知疲倦的繼續下去,直到大人過來好生安慰。
班里的一個女老師皺起了眉頭,大聲的喊了一句“xx,你不準再哭了,聽到了沒有?!”
沒用,照舊哭的驚天動地的。
女老師看了我一眼,尷尬的笑了笑“沒事沒事,他每天都這樣哭,你不用管他。”
這孩子忽然停下了哭聲,漲紅了臉大聲的嘲女老師罵了一句“王八蛋!”
我愣了一下,一下子就想到了方槍槍的那句“操你媽!”
原來電影跟我看到的真的有驚人的相似,其實就是因為電影來源于生活。
他像方槍槍,卻又不是方槍槍,因為沒有人去理他,沒有人去關心他,他甚至只能用最單純的哭來發泄什么。
不難看出,張元在拍《看上去很美》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挑戰成人世界規則的味道,而成人世界里的規則,在幼兒園里同樣在發生。
不管孩子或者成人,我想最大的恐懼就是被孤立,當這種被孤立越來越發清晰的時候,要么崩潰,要么變得無所謂,而幼兒園作為人開始融入群居的第一個載體的時候,我就知道,不管是方槍槍,還是那個男孩子,他們兩個已經開始輸了,而這種輸,會讓他們以后的處境更為艱難。
更讓我害怕的是,電影中僅僅有集體拉屎的鏡頭,而在現實里,你卻要做到必須按時喝兩杯水,再去上廁所,洗手,然后拿兩根吸管放到袋子里來代表你喝了兩杯水。
這種機械化的行為已經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很難去評價,老師們給這些孩子樹立條條的規定,到底是為了他們好,還是為了讓他們習慣自己制定的一切而達到滿意的效果。
“請你跟我這樣做!”“我就跟你這樣做?。?!”
我聽著孩子們響亮而又整齊的回答
看著他們滿心歡喜的接過從老師手中接過小紅花
聽著幾個孩子向我傾訴那個男孩子的壞話,不讓我去理他。
我真的才徹徹底底的明白,現實往往比電影更加殘酷的原因,就是當電影里的方槍槍還把李老師幻想成妖怪,鼓動大家去除掉這個妖怪時,現實里的這個男孩子只能一天又一天的哭和發呆,還是要垂頭喪氣的重復他所討厭的事情。
影片中最震撼我的畫面有兩處,第一處是李老師讓其他孩子抓住方槍槍,用一把剪刀“咔嚓”一下剪掉了他的小辮的時候,這一刀下去,剪來了所有人的看客心態,剪掉了方槍槍的外表上的不同,是下馬威,也是獨權表現的開始。
第二處,是所有的孩子圍成了一個半圓,看著方槍槍從那里脫衣服,時不時的傳來一陣陣的笑,說實話,我估計那幫孩子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只是他們發現當有一個人被單拎出來去當眾做事情的時候,心情總是愉悅的,我們總是習慣看別人出丑,然后安慰自己是處于安全位置的。
方槍槍最后躺在一塊石頭上睡著了,大大的石頭,小小的他,那么的單薄和無助。
成長真的是一件十分痛苦,費力又不討好的事情,危機四伏,一不小心就會掉進沼澤里,爬都爬不出來。
而我也很感謝我,從小學到現在,我就不是別人眼中主流標準的男生,我也十分的厭惡任何一種規則,所以經常樹起渾身的刺,攻擊那些想毀掉我的人。
很多時候,“做自己”就意味勢必要與某種規則來做對,一路走過來很痛苦,但就像蔡康永先生說的那句話一樣“即使因為做自己而被討厭,也勝過扭曲自己而被喜歡”
然而現在我很害怕,當我身邊的規則逐漸開始清晰時,我又是自己一個人孤軍奮戰,很害怕有一天被逼的無路可走的時候,我會不顧一切的,跳起來憤怒的吶喊。
但也誠如電影海報上說的
“這世界有高高在上的規則
也有自由奔放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