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和蔣念是在一場旅行中認識的。
但他們并不是同行之人,清溪是到草海來散心的,而蔣念是從小就在草海邊長大的少年。
蔣念家里有一棟精致小巧的房子,父親把房子的一部分改成了民宿,這是一家人的生活來源。
清溪向來偏好住民宿,恰好是在蔣念家中落了腳。
第一天深夜,清溪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索性套了一條長裙,赤著腳在冰涼的樓階處坐下,因是初夏,所以還微微有些新涼。樓階左邊,大片大片的農田長滿了清溪最喜歡的向日葵,這也是她選擇住在這里的原因。她用手托著下巴,眼神游離。
蔣念聽到動靜,就悄聲跟著走出來了,只是她坐在那里,跟身后的景色融成了一幅畫,他竟然看癡傻了,好半天才挪步去打招呼。
“你叫什么名字啊?”蔣念青澀搭訕,還好夜色夠濃,藏住了他微微發紅的臉頰。
“你呢?”清溪不是不知情事的少女,自然洞悉蔣念的意圖,但可能是真的有點無聊了,竟然搭理了他。
“我叫蔣念。”蔣念規規矩矩的回答。
“哦。”清溪只淡淡說了一個字,便再也不肯多言,明顯是耍賴,不想說自己的名字。
蔣念雖然不聰慧,卻也知道她是不想說,就體貼的不繼續追問。
然后誰也沒有再說話,各有所思。
“你很不一樣,渾身都寫滿了生人勿進。”蔣念最終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噗嗤”清溪被他這個描述逗樂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是說真的,你笑什么啊?”蔣念看清溪發笑,以為她是不信自己,慌忙解釋。
“沒有沒有,我相信你,而且我覺得你說的很對。”
聽她這樣說,蔣念摸著后腦勺咧著嘴笑。
看他這般模樣,清溪只覺得澄澈干凈,也忍不住問他,“你還在讀書嗎?”
“我剛剛考上大學。” 語氣中有點小驕傲,聽起來可能考了不錯的成績吧。
“真是個好孩子,要一直這樣,永遠不要被世間的紛爭玷污才好。” 清溪這話來的有些莫名其妙。
但她也不作任何解釋,仿佛想起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也不說再見,就起身離開。
蔣念想不出什么理由攔著她,任由她消失在自己眼前。
雖然他不諳世事,但是他知道,從這一天起,他就愛上了這個他還不知道名字的姑娘。
少年時期,感情就是莫名其妙的情愫,不需要什么理由。
何況她,長得那么漂亮。
那天是蔣念初識一見鐘情這四個字。
第二天,清溪并沒有和大多數游客一樣,早早就去草海,而是睡了一上午的懶覺。
然后在洗漱臺碰到了蔣念。
這不是巧合,蔣念是特意守在這里的。
“嗨,早上好。”蔣念對清溪笑。
“嗯,晚上好。”清溪總是這樣,說著糊涂的話。
蔣念不覺得她奇怪,反而覺得她很可愛。 “你不想去草海嗎?”蔣念問她。
“想啊,不認路,我怕回不來了。”清溪吐著舌頭。
蔣念突然糊涂了,眼前的清溪,俏皮又可愛,和昨晚那個冰冷的像是月宮來的清溪完完全全不一樣。
但也因此,他對她越發好奇,而喜歡,只增不減。
“我帶你去吧,保證把你帶回來。”蔣念鬼使神差邀請道。話一出口他就有點后悔,是不是太魯莽了?
“行啊。”卻沒想到,清溪竟然就這樣毫不推辭地答應了。
清溪看著呆呆立在原地,像是沒反應過來的蔣念,笑的前俯后仰。
她心想,還真是個小孩兒。
“走啦!”清溪明顯帶著挪揄。
蔣念又紅了臉,這下清溪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也正因為看得清楚,她才覺得自己可能錯了。
眼前的少年,英俊明朗,不應該是她的玩物,她是郁結于心,卻不能因此而禍害他人。
拿定了主意以后,接下來蔣念無論說什么,她都興致缺缺,敷衍作答。
行到半路。
清溪突然對蔣念說,“我有未婚夫。”
蔣念當然沒有想到清溪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一下就愣住了。
“我不可能喜歡上別人的。”清溪繼續說。
蔣念臉色又白了白。
“我們回去吧。”清溪見蔣念反應,知道目的已經達到。
蔣念幾次張開了嘴,都不知道要說什么,閉閉合合,都一個字沒有說出來。
清溪看他這樣,也覺得自己殘忍了點。
但是趁他對自己情愫未深,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回去的路上,蔣念也一句話沒講。兩個人默默無語,走了一路。
而她一回去就收拾行李,到吧臺辦理退房手續,正好是蔣念在那里。
蔣念看她這樣,一陣心慌。
從不說謊的他,對清溪說,“我不喜歡你的,你根本不需要走。”
“和你沒有關系,我想去另一個地方看看。”清溪笑著安慰他。
蔣念看她笑得如此溫婉,突然鼻子一酸。怕被她看到狼狽的一面,轉身就跑向自己的房間。
清溪看他這樣,直搖頭,自責更甚。
清溪那天還是走了。
蔣念于她而言,只是萍水相逢,并不值得她為他停留,她對少年有抱歉,但是她認為自己盡早切斷就是仁至義盡了。
無論如何,她并沒有義務去回應一段感情。
況且她,早就發誓,要繞著愛情走。
從那以后,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
蔣念去了大學以后,學習專業之外只做一件事情,就是學畫,他學了整整四年素描,終于是能把清溪畫的像是活的一樣。
那畫被他印成了無數張,他就那樣拿著那一沓紙,去了一個又一個城市,每一次都是滿城市的找畫中女子。
這次是蔣念初識一往情深四個字。
他甚至一直都不知道清溪的名字。
也始終沒有找到她。
而清溪早就回到了自己生長的地方,過著之前的生活,只是她并沒有和那個劈腿的未婚夫結婚,卻是真的做到了再也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她平淡無常,一個人過完了一生。
她甚至早都忘了蔣念是誰,卻蹉跎了他全部的青春,耗盡了他一生的感情。
有的人,一開始或許就不該相見的。
蔣念找了清溪一輩子,到后來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究竟是愛情還是執念。
她明明只是短暫的停留過他的世界,卻真的讓他再也忘不了。
但是他很開心這輩子,遇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