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應試作文功利性的驅使下,如今的作文教學幾乎全力投入“怎么寫”的“技術”指導,一些報刊也在大肆兜售所謂“作文技巧”的秘訣,諸如怎樣擬題,怎樣開頭,怎樣結尾,怎樣安排結構,怎樣打造“亮點”,怎樣吸引閱卷老師的眼球,等等,甚至有老師給學生面授“機宜”——“開頭至關重要,結尾馬虎不得,中間無所謂”。于是乎,一些學生便拋開對作文“本真”的追求,拋開對社會生活的體悟,拋開對名著時文的閱讀,而去潛心研究以不變應萬變的作文“招式”,挖空心思在作文形式上“翻新”,以致把作文搞成了“文字游戲”。
誠然,“怎么寫”很值得我們在作文教學中予以關注,但是“寫什么”更應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而且它才是我們作文教學的關鍵所在。
大家都知道一個常識,寫文章就是反映自己對客觀事物的理解和看法,就是表達自己的態度和情感,就是服務于現實生活。因而,“寫什么”即文章的內容肯定是第一位的,只有當社會生活在人頭腦中產生了反映,只有因學習、工作、生活的需要而有話要說,人們才有了表達的意愿,才開始動筆寫文章。至于“怎么寫”即用怎樣的形式來寫,那要看對何人表達,在何種場合表達,為達到何種目的而表達,不必刻意去“包裝”。內容決定形式,這是亙古以來不容置疑的金科玉律。葉圣陶先生早在1924年就指出:“我們不能只思考作文的法度、技術等等問題,而不去管文字的原料——思想、情感的問題,因為我們的作文,無非想著這原料是合理的,是完好的,才動手去作的。而這原料是否合理與完好,倘若不經考定,或竟是屬于負面的也未可知,那就盡管在法度、技術上用工夫,也不過虛心耗力,并不能滿足寫作初愿。”他還說:“作文這件事離不開生活,生活充實到什么程度,才會做成什么文字。所以論到根本,除了不間斷地向著充實的路走去,更沒有可靠的預備方法。”(《作文論》)葉老的話深中肯綮,十分突出地強調了“寫什么”的重要性。正是基于這一共識,教育部制訂的高中語文課程標準在“課程目標”中明確提出:“學會多角度地觀察生活,豐富生活經歷和情感體驗,對自然、社會和人生有自己的感受和思考”,“能考慮不同的目的要求,以負責的態度陳述自己的看法,表達真情實感,培養科學理性精神”。
從中學生寫作實際的情形來看,“寫什么”一直在困擾著他們。確如“綠色作文”的倡導者趙謙翔先生所分析的,由于某些惟分是圖的家長的慫恿,由于某些惟利是圖的媒體的誘惑,由于某些惟考是圖的教師的誤導,當今青少年學生的心靈受三種流行病的侵害:“一為‘貧血’——親情冷漠,激情偏執;二為‘缺鈣’——胸無大志,意志薄弱;三為‘腦膜炎’——缺乏理性,跟著感覺走。”(《作文應該是綠色的》)這樣就導致中學生對生活的體驗、感悟和積累不足,作文的原材料十分貧乏。沒有豐厚的積淀,就沒有作文的悟性、靈性和個性,那種“技巧性”的東西自然也就運用得笨拙,寫出的文章充其量也只能是一個“花架子”。因此,我們很有必要以“人本”思想統領作文教學,關注學生的精神世界,關注學生的情感領域,關注學生的認知層次,引導他們以積極的心態參與生活,以和善之心對待生命,以細微的感受體驗生活的“水珠”與“枝葉”,以敏銳的眼光發現真善美與假惡丑,以健康的情感徜徉在書頁之間。真正從根本上解決了“寫什么”的問題,學生的精神世界豐富了,情感領域活躍了,認知層次提高了,便會萌生作文的欲望,靈活運用一些作文的技巧了。
值得一提的是,作文教學重在教“寫什么”不是指在選材范圍上畫框定調,而是幫助學生鑿通生活的源泉,喚起學生對作文本質意義的深刻認識,調動學生體悟生活的情感與主動性,指點學生到生活(也包括書本)的廣闊原野去獲得精神營養,引導學生說出“誠實的自己的話”(葉圣陶《作文論》)。具體來說,可以進行旨在充實自我、提升人生境界的四個方面的“對話”:與自我對話,認識真實的自我,展示血肉豐滿的自我,展示一個獨特的世界;與自然對話,投身大自然的懷抱,不只是身形的接近,而且是心靈的融入,用眼去觀察它們的形態,用心去傾聽它們的聲音,用情去呼吸它們的氣息;與社會對話,強化自己在社會舞臺的角色意識,學會與周圍人交往、交流、和諧相處,懂得珍視生命、尊重他人、關愛他人,形成強烈的社會責任感;與大師對話,多讀關于大師的傳記作品,多讀大師們留下的經典著作,觀照自我,通過追慕靈魂來拷問靈魂,從而擺脫“小我”,提高人生品位,使自己成長為一個富有個性的大寫的“人”。誠如是,我想學生在寫作時就能傾吐真情、張揚個性,也就會在作文的自由王國里自由翱翔了。
再重申一下我的觀點,“寫什么”才是作文教學的關鍵所在。奉勸只在“怎么寫”上出“招”的老師,好好讀讀葉圣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