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愛

少女的公主夢

幾乎每個女孩都有一段青春歲月是獻給純愛的,那種純粹的感覺,仿佛一朵飄落在梅枝上雪花,無心沾染,只為圣潔的靈魂消融。

在我很小的時候,家里發生了一次變革,父親的生意由于經營不善,只好變賣原本買在城里的房子,以資抵債,舉家搬回到啟東的偏僻小鎮——匯龍。

這里原本是父親的祖籍,六歲的我,對這突發的變故,還處于懵懂無知,只知道可以和村里的孩子一起玩耍,又可以和疼我的奶奶在一起,那何嘗不是一個孩子的童年快樂呢?

剛搬回匯龍老家的那段時光,記得父親終日愁眉不展,經常醉醺醺的,很晚才回家,因此,每次回來,母親總是賭氣和父親吵架,而每次我都嚇的往奶奶懷里鉆。

那時,我并不知道父親和母親究竟為什么吵架?他們總是關起門來,而且總能聽到母親的哽咽聲,從房間里隱隱傳出。

我醒來的時候,圈里的大公雞,已經最后一次啼鳴了。

奶奶每天都起的很早,我醒來的時候,總能看到奶奶在灶房里忙碌的身影。

奶奶還是個錫劇迷,只要是鎮里有演出,她總是場場不落下,她跟我講的很多有趣故事,都是從戲詞里聽到的,記憶猶新的是關于七十二灣頭的傳說,據說“瀛洲仙境”就是因此而得名的。每年的四五月份,都是漲潮期,很多魚群都有順著長江入海口,回溯的習性,這個時候,也是漁業最繁忙的節氣,父親和母親在一個漁場工作,每天早出晚歸,奶奶常常帶我去灣頭上迎他們回家。那時候,我總不愿靠近漁場,因為我永遠無法忘記那臭烘烘的味道。父親和母親的身上都有那種味道,所以,父親很少在回家的途中,有抱我的習慣。

家道中落之后的父親,一直是個很沉默的人。直到如今,我依然不明白父親為什么就放棄了自己在城里打拼了這么多年的事業,甘愿回到鎮里的漁場,干著又臟又累的活計?母親不希望我和村里的孩子玩的太近,如果我擅自跑去別人家,回來總是一頓責罵。

奶奶時常護著我,婆媳關系一度很緊張,但母親畢竟是個善良的女人,看到父親整天一籌莫展,再苦再累也沒有一句怨言,只是母親對我的管束越發的嚴厲,我曾經懷疑過,我是不是母親親生的,可是事實證明,母親很愛我,即便是現在她依然是我可以傾訴的對象,我知道母親希望我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一定要慎重抉擇,怕我重蹈她的覆轍,希望我幸福。

一轉眼,我都十八歲了,或許是習慣了鎮里的生活,在我上中專的時候,就很少聽父親和母親兩個人吵架了,但我越來越明白父母的苦衷,很想做個乖乖女,讓父母放心,這大概是我唯一可以為他們做的。

一個徹頭徹尾的灰姑娘,似乎不該有白雪公主一般的幻想。我時常一個人在暑假里跑去附近的灣頭上撿很多貝殼,還有許多形狀各異的砂卵石。

路過一個漁場的時候,總能看見漁場的伙計,趴在窗戶上,偷偷看我的身影。我記得就在那個魚場,有個同村的男孩,早早地就跑去漁場謀生計,他瘦長的身軀,可以看到肋排骨,干癟的眼睛,身陷于眼眶,就像曬干的大黃魚。他是那個漁場唯一不喜歡湊過來看我的男生。

因此,我對他的記憶最為深刻。我曾試圖接近他,對他的生活感覺好奇,可是他卻不以為然,似乎對我的美色天生具有免疫力。我被他的沉默深深吸引,以至于我不得不費盡心思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做“活死魚”,我試圖激怒他,可是他依然不理不睬,其實,他后來告訴我,他也給我起過一個外號叫做“美人魚”,相對他給我起的外號,我感覺自己是不是太過歹毒了一些?

我們最后一次坐在灣頭的沙丘壩上閑聊,是在中專一年級暑假結束的前一天下午,路過漁場時,依然有幾個人偷偷地趴在窗口窺探,但我能聽見他們大喊:“活死魚!活死魚!看誰來了!”類似的聲音,縈繞耳畔。

他只是狠狠地斜睨著這群人,一句話不說,重重地放下一把鉗頭,向我走來。

“這群癟三,別理他們!”他總是這么罵上一句,其他的話不多說。

灣頭的風吹著我的白色紗裙,飄飄揚揚的,像是一抹墜落灣頭的云。黑色的秀發也在風中飛舞,他走在我的身后,許久都是沉默的。我撿起身旁的沙礫,向灣頭的江海里扔去,聽不見聲響,也似乎看不見浪花,只有巨大的風浪,一波一波的吹響。

“明天就要開學了。”

“哦!”

我不記得自己那天下午說了什么?但我清晰的記得他木訥的眼神,以及他離開的消瘦的背影,視乎巨大的風將他吹的東倒西歪的,似乎要飄進江灣里去。

我手里攥著他買給我的一個筆記本,上面的味道和父親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打開筆記本,里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跡:希望你每天都開心!落款是活死魚的祝福。

我明白他不是我的白馬王子,他充其量只是一批黑馬,而且是渾身上下飄散著魚腥味的瘦黑馬,但是他看我的眼神,是溫暖的,雖然我未曾為他留下一絲愛意,但是卻有如灣頭斜陽一般純美的情誼。是的,我知道那不是愛,是憐惜,是不忍心,是好奇心。

帶著他送我的筆記本,我走進了教室。暫時忘記了那片灣頭,那個瘦消的身影,那一抹緋紅色的晚霞。不知為什么?

我盡然將枯燥的生物化學課,變成了漫畫課,整個秋天,我都沉迷于一只魚的快樂之中。似乎在迷戀什么?也許是幻想里的一個世界,是我彩色夢想里的一個秘密花園。

秋天的校園,道路上黃葉飄落,但我卻能感受到到處飄散著薰衣草的香味。幾乎每個周末,我都會回到小鎮,在家里照顧年邁的奶奶,享受母親的美食。

學校的伙食很差,母親說我像個饞貓,回來就是一頓饕餮大餐。

《薰衣草》電視劇正在熱播,可是我只有周末才能看到,斷斷續續的,很想看完整的劇情,結果卻收到了一個同班男生的生日禮物。

當著同學的面,我拆開了禮物,原來是一本印刷精美的《薰衣草》書籍。

于是,整個冬天,我都沉迷在《薰衣草》的清雅相宜之中,感受著故事主人翁的甜蜜愛情故事。

“什么時候才能遇到我的季晴川啊?”我傻傻地問自己。

冬日的暖陽,消融著厚厚地冰雪,遠處是一對鴨子,在冰上撲騰著翅膀,嘎嘎的叫聲,略顯一絲凄迷。合上書,聽見父親從外面回來的腳步聲,急忙走出了閨房。

父親好像一臉的不高興,想必今天又是打牌輸錢了。

“爸,給你,戴上他,女兒保證你贏錢。”我把一雙毛線織的手套,塞到父親手里說道。

“這個織的真不錯”父親一時興起,戴在手上,高興的合不攏嘴。

那個周日下午,母親把一周要吃穿的東西,塞得滿滿的遞給我,這樣的情形持續了三年,母親塞的不僅僅是吃穿的東西,更是一種溫暖,一種無聲的愛。

雖然小鎮的生活很清貧,但比起縣城,這里有種避世的清幽和寧靜。每次假期和周末,我都愿意回到這個并不富裕的家,和爸媽還有年邁的奶奶在一起。

但是,我現在必須為了將要臨近的期末考試而惆悵。

就在那個冬季,我看完了《薰衣草》和《冬季戀歌》這兩本書,每次走在雪花飄落的林間,眼前都會出現那一幕,姜俊尚和維珍在雪中嬉戲的畫面。

和我一起來小鎮的死黨珊瑚,突然用她那雙靈巧的手,在我的眼前擺了幾下。

“哎,又再幻想什么呢?”

“你不會又是看書看的走火入魔了吧?”

回過神來時,沒有做聲,只是悄悄的往前走,我們已經來到平靜的灣頭。

眼前是蒼茫空濛的江海,身后是密密的防護林,壩上還插著一排紅黃藍各色的旗子,但是今天沒有風,都垂在那里。

珊瑚一直陪我在小鎮里住著,她長著一雙可以洞悉內心的眼睛,有很多話,想瞞也瞞不過她,所以,我只好向她坦白,她也是唯一知道我內心的人。

她外向,熱情,富有朝氣。而我卻沉默,內斂,即便是遇到再大的事,也很冷靜。但是偏偏那個冬季,奶奶卻生了一場重病,住進了醫院。

那是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只聽媽媽從奶奶的房間里跑出來,慌里慌張的大喊了一聲:“孩子他爸,不好了,媽出事了!”父親聞聲,最先沖進奶奶房間,將奶奶背起,母親,隨后拿了一床被子蓋在奶奶身上,我和珊瑚都嚇壞了,尾隨其后。

走了很遠才到了二叔家,是他用車把我們一起送去縣醫院的。坐在車里,我神情有些恍惚,心里害怕極了。車窗外的雪花,凌亂紛擾,猶如此時的心情。

耳邊低低的響起母親的哭聲,身旁的父親抱著母親,安慰她,臉上的表情凝重而深沉。直到把奶奶推進急救室,大家才松了口氣。

急救室的燈一直亮著,走廊里不時有護士急沖沖的走過。父親一直保持一個動作,他把頭仰靠在椅背上。母親挨著父親身邊,一直盯著急救室的門。而我和珊瑚卻靠在走廊的墻,珊瑚不時小聲的安慰我:“沒事的,奶奶一定沒事的!”。

兩個小時過去了,已經是下半夜了。整個醫院很安靜,安靜的仿佛可以聽見輸液管里葡萄糖低落的聲音。終于,手術室的門輕輕地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你們誰是病人親屬?”父親連忙走了過去:“我是她兒子。”醫生做了個手勢,父親緊跟著走到一個拐角,我們都站在一邊,看著父親和醫生交流著。

隨后,父親大概近了CT室, 總之,我當時有種不祥的預感,其實,奶奶整個冬天,身體一直不好,日漸消瘦,只是自己怕給家里添負擔,因此自己一直撐著。

如今終于倒下了,不知她還能不能撐過去,我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一下子侵入骨髓。

看到父親悲傷的眼神,我和珊瑚似乎都明白了,只是母親還是不停的追問父親。

父親一聲不吭的坐下,雙手抱著頭,很久沒有說話。母親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失聲哭了出來。

整整一夜,父親和母親都沒有合眼,一直在重癥病房外守候,直到第二天清晨,一家人才走進病床前,奶奶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就是叫我的乳名。

我一直躲在母親的身后,不敢看奶奶的眼睛,因為我知道她將不久于人世。

我聽到奶奶叫我,忽然撲向奶奶的床頭,把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胸前。

一陣酸澀的眼淚,像潮水般涌出眼眶。

珊瑚看我一直難以控制情緒,就上前將我拉開。

奶奶看著我的樣子,讓我一輩子難忘。就在第二天的夜晚,奶奶一句話沒留,離開了我們。

辦完奶奶的喪事,已經接近年關了。

這個春節,村子里其他的人家都歡天喜地的過年,唯獨自己家里格外冷清,也許一家人都還沉寂在失去奶奶的悲痛之中。

只是誰也不說,都在內心隱蔽著。

珊瑚也回自己家了,我時常一個人都在被窩里哭泣。看著奶奶留下來的遺物,心中總是引出很多思念。

一場大雪之后,天終于放晴了。

開學的前一天,我再一次去了灣頭,因為那是從前奶奶常帶我去過的地方,還有那架在壩子上的戲臺子。仿佛又看見奶奶的身影,笑著跟我講龍王在這里匯聚的故事(匯龍的由來)。

新學期,我被分到了另一個班,同時也換了一個新的女生宿舍。

認識了一個叫涵雪的同學,她說她也是匯龍鎮的,只是她住在七十二灣頭的最東邊的一個村子,叫灣仔村。

她是個很愛慕虛榮的女孩。

既然在一個宿舍里住著,又是同一個鎮上,因此大家走的近些。

由于進入一個新班級,又換了宿舍,便暫時忘記了傷痛,把精力都花在了學習上,畢竟自己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不知什么時候,我的視線里多了一個人,他應該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男友。他叫胡長安,陽光帥氣,也是今年剛被分到這個班的,據說,他是個運動天才,最好的成績是去年的全省運動會上創造的,1500米長跑項目中,以3分55秒奪得冠軍。

他是從體校轉來的,因為他在一次意外車禍中,小腿重度骨折,失去了繼續追逐夢想的機會,只能在家人的安排下,進入了現在的縣一中繼續學業。

每次談起他的過去,都會惹來一群女孩圍觀。如果一個男孩長得帥,天生就對女同學有難以壓制的誘惑力。

我和長安真正的相識,應該是在2007年春天,學校組織的一次郊游上。

他的歌聲同樣吸引那些女孩,郊游的時候,我不小心滑到了,是他把我扶起來,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其實你可以穿一雙更加輕便的鞋。”

當時我很囧,因為我是臨時被涵雪拽來的,原本打算和珊瑚一起去她家的,可是涵雪說要幫她一個忙,誰知道忙沒幫上,反倒把自己的腿給扭傷了。

接下來的行程,幾乎是一瘸一拐的走完的,大家都在忙著燒烤,我只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海邊,看潮水漫過沙子堆砌的城堡,想起謝婉瑩的散文《海戀》:我的這片海,是在祖國的北方,附近沒有秀麗的山林,高懸的泉瀑。冬來秋去,大地上一片枯黃,海水也是灰藍灰藍的,顯得十分蕭瑟。

春天來了,青草給高大的南山披上新裝,遠遠的村舍頂上,偶然露出一兩樹桃花。海水映到春天的光明,慢慢地也蕩漾出翠綠的波浪……

我用手指在潮水拍打過的沙灘上寫下“海戀”兩個字。長安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我的身后。

“沒想到你也很喜歡冰心的散文?”

“我只是喜歡她這篇描寫海的。”

“那你應該看看海明威的《老人與海》”。

他的話無意中像一把劍,刺中了我的傷口。

我沉默的走開了,他一定感到莫名其妙,因為我的表情很難看,他應該意識到什么,只是“哎!”了一聲,我早已朝著長長的海岸線,慢慢地走去。

心里想,這個長安,還真行。不光是個受傷的運動天才,還是個情歌王子,在他身上顯現了文藝與運動的和諧共存。

回來的時候,我看見他正和涵雪有說有笑的,我腳不舒服,就先爬上了大巴車。

透過車窗,我看見傍晚的陽光,正在變幻,像是一個藝術家,正在描畫他心中的海景。同學們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談笑著。

不時傳來陣陣歡笑聲。我發現原來涵雪喜歡上了長安,我覺得這招苦肉計,應該讓涵雪來演,這樣她就更能夠如愿以償了。偏偏老天讓我今天如此狼狽,白白浪費了大好時光。

郊游結束,涵雪在女生宿舍大肆宣告她的勝利,原來涵雪當晚回來,是長安一直送到女生宿舍樓下的,這可是一條爆炸新聞,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宿舍樓,成為當晚的小報頭條。那一刻,涵雪得意的眼神,幾乎秒殺了所有艷羨的目光。

回來的時候,珊瑚陪著我去學校附近的醫院,拍了片子。醫生希望我靜養一段時間,不要做劇烈運動,我只好坐在宿舍里看書。

就連伙食,都是涵雪和珊瑚幫我打回來。這一天,長安突然來到了女生宿舍樓下,我一聽是他的聲音,就告訴他,涵雪出去了,沒想到他的回答很讓我驚訝。

“我是來看你的。”

“好些了嗎?”長安很關心的樣子,讓我有些詫異。

“沒關系,好多了”我隨意應付了一下。

緊接著,一直沒說話。我看到他一臉尷尬的表情。

就在他剛要轉身離去時,涵雪從外面跑了進來,她并沒有在意長安的表情,只是一陣驚喜。“長安!你是來找我的吧?”涵雪含情脈脈的問道。“我這里還有兩張電影票,給你。”他把電影票遞給涵雪,并斜睨了身旁的我一眼。

然后,轉身離去。

涵雪激動地拿著票,看那架勢,當時要是我不在的話,她會撲到長安的懷里,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涵雪轉過臉,對我說:“要不,你陪我去吧?”我試圖想找個合理的理由,剛想說,涵雪先發制人說道:“你不會不夠意思吧?你放心,我知道你現在還不是很方便,大不了騎車帶著你。”我還是搖搖頭,涵雪步步緊逼:“好吧!外加十天的中午和晚上的伙食。”看來這次涵雪是動真格的了。

為了和長安在一起,就連這樣的條件都能答應。我說:“十天就算了,我也差不多快好了,反正這個周末也要回家一趟,要不你就路上給我做個伴,照應我一下,我想帶些東西回去。”涵雪連連點頭,終于找到了可以幫我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幾天后的晚上,我陪著涵雪來到了啟東縣影劇院的門口,長安應該比我們更早到,他今天一身著裝,顯得很英俊,仿佛一下子成熟了幾歲。

大家一起進了電影院,按照票面上的座位一一坐下。我心里有說不出的微妙感覺,我能夠猜想,長安其實很想挨著我坐,可是他還是做到了涵雪的左側,我坐在了涵雪的右側。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約會?

當時,只覺得長安的眼睛時不時瞟向我,讓我有點不自然。電影放的是《英雄》,這種劇情恰恰是我不感興趣的。整部電影給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是最后漫天射的箭雨,其它的真的一點也沒記住,要說愛情,我還是喜歡《泰坦尼克號》中的那種至死不渝的愛情。

我想《英雄》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一部男人劇,就連愛情,也是男人理解下的愛情故事。并沒有感動我。一直到今天,我只能記得當時他看我時,那種忐忑的心情。

這個春天,有種初戀般的感覺,悄悄來臨。長安,偷偷在我床邊放了幾盒方便面,起初我以為是珊瑚給我的驚喜,但我很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喜歡香菇燉雞面,難道是涵雪出賣了我,但是長安知道涵雪喜歡他,聰明的話,是不會跟涵雪打聽關于我的喜好的。那么他究竟是從何得知的呢?

我正想著,涵雪從后面突然出現,拿著一盒桶面說道:“你怎么買這么多香菇燉雞面?這可是垃圾食品,難道你想成為垃圾食品的代言人嗎?”我只好順著她的話題說:“怎么?你眼饞了吧!要不,你也來一桶。”涵雪把桶面往床上一扔,說道:“我才不要呢?晚上有人請客吃飯。”

我好奇的追問:“誰呀?是不是他?”涵雪有些害羞的說:“你知道還問,替我保密啊!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實我知道,涵雪的內心,她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歡長安,這樣那些暗戀長安的人,就沒機會了。如果是公平競爭,涵雪可算是學校里的頭牌校花。

我不知道長安為什么總是偷偷地給我做一些事,難道他真的喜歡上我了?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起初應該是個美夢,我和一個騎著白馬的英俊男孩奔馳在森林里,歡笑聲回蕩在靜謐的四周,森林里,煙霧彌漫,什么也看不清,男孩的面孔好像是長安,又好像不是,總之一直看不清,他突然捩住韁繩,白馬停住了奔跑,他下馬朝一個湖邊跑去。

我緊隨其后,男孩卻猛然跳進湖中不見了,我四處尋覓,始終不見男孩的身影,卻在一棵樹下,看到了一幅畫,畫中正巧是那個男孩的肖像。。

但仍然看不清臉龐。當我想靠近時,突然從樹上掉下來一只又粗又長的蛇,把我嚇昏了過去。

我被噩夢驚喜,卻在自己的床上忽然坐了起來,然而誰曾想到噩夢竟然變成了現實,一條細長的蛇,正蜷曲在我腳邊的床上,這回我真的嚇壞了,急忙一個翻身跳下了床。

大家都被我的叫喊聲驚喜了,就連隔壁的女生,也慌忙跑過來看熱鬧。我被嚇呆了,一直趴在涵雪的肩頭哭泣,涵雪和其他幾個女生還算膽大,趕緊用拖把將那條蛇蓋上,不讓它跑掉。許多人都很驚訝,女生宿舍怎么會出現蛇呢?大家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有人說:“興許是哪個男生的惡作劇。”也有人說:“這兩天天氣一直陰沉沉的,大概是夏天到了,雷雨天氣,蛇都出來活動了。”

還有人說:“這條蛇是鎮宅的,害不得。”反正說什么的都有,沒有人關心我是不是該送醫院,大家似乎對這條蛇更感興趣。最后,還是珊瑚趕過來,把我帶去了醫院檢查了一番。

直到醫生說沒什么大礙,開點鎮定藥,即可,我才好像從鬼門關又還陽了。

此事,一傳十,十傳百,幾乎傳遍了整個校園。

后來,長安也知道了我被蛇驚嚇的事,他也跑去醫院看我,他去的時候,我已經拿好藥,出來了。一路上都是他騎車帶著我,我們沒有說話,雖然我已經沒事了,可還是被剛才的一幕嚇的有點神志不清,回到宿舍,班主任陪同校辦的人都來宿舍里探望了我,并且想我詢問昨晚發生的一幕。

學校以為不排除有人惡作劇的可能,對此學校加強了宿舍管理。

以前男生偶爾可以進出,自從發生了此事,男生根本進不來。我的父母也得知了我的情況,急忙把我接回了匯龍鎮,準備讓我在家調養幾日,等我完全恢復了再回校。

周末的時候,長安和珊瑚一起來匯龍鎮看我。

珊瑚給我補習功課,他就在一邊給我們兩削蘋果,長安似乎也很喜歡灣頭,我們一起在壩上散步,他禁不住跑到江邊大吼了幾聲。

江岸的蘆葦長勢旺盛,江岸的農田,也長出了秧苗。

眼前是半個綠色的世界和半個微波蕩漾的江天,江水滋養著農田,也連接著大海和天空。江面上偶爾有幾只漁船劃過,此情此景,很讓人聯想起一幅畫。

長安總是對我很關心的樣子,這讓珊瑚有些納悶,她雖然不知道他和涵雪的關系,但是也不希望長安有什么不良居心,就時不時的做壞人。

總之,珊瑚是不希望我陷入情感的陷阱。

直到我把長安和涵雪的事,和盤托出,她才更加堅定的勸解我,天下好男孩多的是,千萬不要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搞的狼狽不堪。

長安趁著天還沒黑透,一個人回了縣里。他的背景消失在黑暗中時,我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很久才想起來——夢中那個騎白馬的男孩。

第二天一大早,長安又從學校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還是詢問我的身體情況,我開玩笑的說:“你應該多關心關心涵雪,要不然她會誤會的。”你猜長安是怎么回答的,他說:“其實我只是把她當哥們看待。沒什么其他的想法。”我心里一陣竊喜,但是卻沒有向他表露什么,掛了電話。

我很快又回到了學校,為了讓我排除心理陰影,那間房子已經都搬出來了,暫時空著,大家都整體搬進了一間新的宿舍,時間快過去十多天了,學校始終沒有查出究竟是什么原因,只是學校發了通知,讓每個留校的學生都要注意夏季到來之際,上學和放學的路上,盡量不要去比較偏僻的草叢,還要注意宿舍衛生,再發生類似事件,校方概不負責。

“什么狗屁規定,都是些推諉的伎倆。”一個女同學看了規定之后,發表了此番言論。

長安再不能隨意進出,他失去了特權,那個給他特權的舍監,如今也不敢冒這個風險,長安只好避避風頭,每天只有通過其他女同學傳話,才能約到我。

然而涵雪似乎還一直沉迷在長安的身上。她簡直就是一個被愛情沖毀頭腦的莊園女,那是一本外國名著上描述的情節,搬用到她身上,恰到好處。盡管如此,她誰的話也不聽,一味的自信,其實就是在蒙蔽自己的眼睛。

解鈴還須系鈴人,長安一直在我和涵雪之間周旋,他其實到底喜歡誰?

我至今覺得這完全是個欺騙。在當時,我竟然相信了他,因為我一直以為他就是我要找的白馬王子。我就是他的白雪公主。

和他在一起,我做了很多第一次的嘗試,第一次翻墻,偷偷逃課去看電影;第一次為了和他約會,周末也不回鎮上;第一次被一個男生牽手漫步;第一次被長安吻了臉頰。

總之,我感到一切都是那么怦然心動,新鮮刺激。

直到中周末的一次旅游,我發現長安和涵雪之間有種曖昧的關系,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長安對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一時的激情,他并非真心的喜歡我。他只不過是在尋找刺激,我是個鎮里的窮丫頭,他怎么會和我動真格的呢?

我沒有繼續跟他們走下去,而是離開了大家,一個人回到了小鎮。旅游回來,長安過來找我,我便決絕的提出了分手,可是他卻傷痛欲絕的懇求,讓我不要只看表面現象,要我用心去看他,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進該退,總之這種滋味,讓我心如刀絞。

長安是第一個讓我有種心動感覺的男生。

我試圖好好珍惜這充滿幻想的愛情,可是他總是給我甜蜜又加一點苦丁的感覺。

我實在撐不住了,就直接問他:“你到底喜歡我多一些,還是涵雪多一些?”他很干脆的回答是我。

他答應我今后不會再和涵雪有什么親密的舉動,還說一定會更專一的對我,可是他終究是抵不住涵雪的誘惑,我知道自己沒有涵雪的手段,在一天放學的途中,涵雪叫住了我,沖過來就是一個耳光,狠狠地打在我的臉上,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我真的無地自容,感覺自己真的很不要臉。

怎么和她爭男友。

我咬了咬嘴唇,一句話沒說,回到了宿舍。

涵雪看了看我,我們就當剛才的事沒發生過。

然而,我發誓再也不會相信長安的話,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我必須退出,只有這樣我才會找回尊嚴。

后來,涵雪搬出了宿舍,她和長安真的走到了一起。

畢業后,長安帶著涵雪去了其他城市,再沒有了音訊,我痛苦了好一陣子,只有珊瑚一直在身邊安慰我。

她一直都是我內心的依靠,在我最無助的時刻,給我鼓勵和勇氣。

我的公主夢破滅了,回到了那個小鎮,等待我的將是怎樣的未來?我面對灣頭前,一望無垠的江海。

白玫瑰的誘惑

人生有很多真相,一旦知道,就覺得世界真的太齷齪了。

有人說愛一個男人就像剝洋蔥,一層層剝下去,淚流不止,最后發現是無心的。

一個成熟的男人,更善于偽裝自己,這不僅僅在人類,即便是動物界,偽裝也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畢業后,我在小鎮住了近半年。生活一直過的很平靜,有時,珊瑚會來找我去縣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珊瑚越來越會打扮自己了。

或許是從她找到工作開始,也或許是從她開始談戀愛開始,對于我來講,她一直是個很內斂的人,她的學生時代翻篇了,而且這一翻,翻的很徹底。幾乎像換了個人似的。

在一家理發店,我坐等了很久,珊瑚一直和理發師聊著,少說也有一個半小時,付錢的時候,她似乎并不怎么滿意,對著鏡子,左看右看的。還轉過頭問我。

“好看嗎?”

我點了點頭,說不上來,那種頭型有什么好看?我覺得即便是再不好看,對于珊瑚來講,她內心在那一刻是甜蜜的,幸福的。

那段時間,她沒有跟我談起關于和誰戀愛的事,我也沒有主動問。因為我覺得女人之間總有一些奇妙的感覺,那種感覺在某一個時間,是不需要戳破的。

我不想失去珊瑚這個朋友,以至于我太在乎她的感受,即便是她在犯糊涂,做了一些錯時,我也只想去默默幫她,責怪別人的不是,而不愿意說她,我理解她的倔強,理解她最初的那一段悲慘歲月。

經過一個花店的時候,珊瑚對著一簇白玫瑰驚訝不已。

我也被深深的吸引,原來世間還有這么奇特的花,它天生就具有一種高貴的氣質,那種誘人的色澤和馨香,很容易俘獲一顆渴望愛情的女人心。

“請問這多少錢?”珊瑚問店員。

“70塊錢。”一位看上去四十不到的女人,用她那柔美的聲音回道。

她毫不猶豫的就付錢了,我從沒有見過一個女孩抱著一簇花,走在大街上,還那么仿若無人的炫耀著,反正我總感覺有很多雙眼睛在看著我們。

這若是在以前,恐怕珊瑚連宿舍里放著都會害羞,別說走在街上了。我相信她并不是裝的,她那時內心一定有強烈的像火焰般燃燒的激情。

來到一家飯館,珊瑚讓老板上了幾個菜,我奇怪的看著她,吃飯的時候,她一直在給我夾菜。

她似乎感覺到我想問她什么,只是她用無聲的語言堵住了我的嘴,現在她知道該和我說些什么了。

“這段時間,發現我很順利,不論是工作,還是愛情……”當她第一次跟我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我感覺很突兀,愛情這兩字會從她嘴里出來似乎就像勺子劃過瓷碗一樣刺耳。

我的思緒停滯了,似乎聽不見她后面在說什么,有種力量一直將我的腦袋像后面翻轉,一直重復著幾年前的那些畫面,她一直是個很墨守陳規的女孩,學校的時候,還屬于被男生嘲弄的那一類,沒有人會愛上她,她也不會愛上別人。

她在一家藥店工作,和我談起工作的事,她仿佛有講不完的話題,總之她應該過得很充實,過去的半年,我似乎沉寂了一般,而她卻似乎找到了人生的理想和坐標。

她和我聊得海闊天空的,一直到飯店老板走過來要求結賬,其實,是老板要攆人了。

她似乎還沒有盡興,就一路上跟我講。直到經過她工作的那家藥店,她才住嘴。我陪她走進了藥店,許多同事一擁而上,贊嘆她手中的白玫瑰很好看。

“哎呦!快來看啊!這是男朋友送的吧?”我以為珊瑚會實話實說,是自己在花店買的。而實際上恰恰相反。

“是我男朋友送的。”而且回答的口氣一點也不心虛,好像在說實話,天經地義。

我當時的表情一直很詫異,但我知道珊瑚一定是虛榮心在作祟,這是每個女人的通病,世界上不是有這句話嗎?

女人的虛榮心和男人的謊言是成正比的。反言之,就是一個貪圖虛榮的女人,往往男人面對她的時候,都喜歡用謊言來欺騙她。

一個女人的虛榮心有多大,一個男人的謊言就會有多華麗。

我看見一個男人走過的時候,有些不屑的低聲嘀咕了兩句,但凡是敏感的人,都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聽的話,但是我發現珊瑚并沒有在意,而是始終笑瞇瞇的。

她牽著我的手,上了二樓辦公室,讓我萬萬沒想到的事,她竟然在沒有和我商量的情況下,幫我介紹到藥店上班。

“她就是你說的那個朋友?”一個中年男人色迷迷的看著我。

“主管,你看給她安排去收銀好嗎?她很聰明的,一學就會,在學校時,她的成績就很好,而且做什么都是績優,你放心好了。”

我一直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說什么好,只有一個念頭,想從辦公室的玻璃窗前跳下樓。

而事實上,珊瑚三言兩語就把主管說服了,他爽快的答應了,最后站起身來,拍了拍珊瑚的肩膀,這個舉動,讓我有種被性騷擾的感覺。

但我從珊瑚的表情中卻發現了相反的滋味。

她一直開心的笑,也不知道是因為幫我介紹工作成功而樂,還是因為那個看上去色迷迷的主管。

出來的時候,我忍不住想和她吵架,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總之,我氣呼呼的離去了。

她一直站在原地跺腳,并沒有去追我回來,就這樣,我們不歡而散。

大概是三個月后的一天,珊瑚哭著跑來找我,她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都跟我說了,我才明白,她被一個有婦之夫給騙了,而且現在有了身孕,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跑去找那個男人,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然而,珊瑚卻死活不讓我去,說自己已經把臉丟盡了,已經不在那家藥店上班了,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呆著,所以,我沒有告訴家里人,只說她工作辭了,有點不開心,關于珊瑚意外懷孕的事,只字未提。

到了傍晚時分,我去藥店給珊瑚買了藥,準備給她吃,誰曾想一推開門,珊瑚卻沒了蹤影,我趕忙告訴爸媽,大家一起分頭去找,最后在一個地勢比較險峻的灣頭,發現了她,記得當時的情形很危險,她只要身子稍稍傾斜,就有可能掉下灣頭的江水中。

看到這一幕,感覺就像在演戲,不論我怎么勸,都無濟于事,她似乎早已死心,身體一直僵在那里。

珊瑚的繼父也急急忙忙的跑來了。看得出來,他很焦急,但是也是束手無策,最后警察和聯防隊的都陸續趕到了現場,處理這起比較突發的事件。

我試著慢慢靠近她,七七八八的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反正全忘記了。

很顯然我的話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繼父的一個舉動讓珊瑚有了些許觸動。

繼父情急之下,給現場的警察跪下,要他們無論如何要想辦法解救女兒。

珊瑚內心最柔軟的一種情緒被此情此景所點燃,她轉過身,跑到父親的身邊,責問繼續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自己想死也不能如愿?兩個人抱在一起痛哭了很久才散去。

關于珊瑚繼父的故事,我就不多說了,如今我只記得珊瑚很仇恨自己的親身父親。

究竟什么原因,珊瑚似乎從未向我說起過。

珊瑚最終還是在繼父的陪同下,去了縣醫院做了墜胎手術。那一段時光,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籠罩著我,在醫院的幾天,我一直安慰珊瑚,但我知道她內心已經種下仇恨,一種對男人的仇恨,甚至于對愛情的失望。

一個月后,珊瑚的身體漸漸恢復了,我開始計劃找工作的事。由于所學的專業,我經一個親戚的介紹,最終也進了一家藥店工作。

開始的時候,每天都要工作十多個小時,而且這家藥店的生意很火,幾乎每天都有很多人來買藥,因此店里一直缺人手,后來,我把珊瑚也介紹到店里上班,于是,兩個人便更加親密了。

也就是在這家店,我認識了董文澤,記得我和董文澤第一次相遇是藥店里,他急急忙忙走進店,想要一種治胃痛的藥,恰巧我在那個專柜,就幫他推薦了幾款藥。他一直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我,與他的眼神相遇的那一刻,我的內心似乎掀起了一陣漣漪,但是續而又急忙收了回去,因為我腦海一直有一個陰影,只要一想到珊瑚的事,即便是自己現在多么渴望愛情,但是也不愿輕易相信任何一個男人。

“謝謝你!”董文澤很客氣的離去。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又到店里去買我給他推薦的藥。幾個月之后,我們便漸漸熟悉了。

起初的防備心理也消失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的眼中開始容下這個男人。他總是匆匆的來,續而又匆匆的走,感覺他一直很忙,我很好奇他在忙什么?有幾次都看著他的背影想追上去問他,可是我還是礙于一個女孩的內斂,保持著女孩的矜持,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來了又去。

“你干嘛一直盯著人家看?”珊瑚不知什么時候走到我面前,冷不丁的問道。

“誰盯著他啦!你別瞎說好不啦!”我說完扭頭去整理柜臺去了。

珊瑚很奇怪的看著我,看的我心里有些發毛。

她的眼神分明是在追問:“你不是喜歡上人家了吧?”可我當哪敢承認這個,只是躲她遠遠的。后來董文澤只要一進店,我就似乎有意要躲著他似的,這種感覺好像我們在談戀愛似的。

這讓敏感的珊瑚更加確定了,她徑直走到我面前說道:“你干嘛總是躲著人家啊?”我愛理不理的說:“你說什么呢?我又不認識他,有什么理不理的?你不要瞎說好不啦?”珊瑚似乎越說越起勁:“要不,我幫你跟他搭個腔,問問他是干什么的?”我連忙拉著她說:“你神經啊!問人家這干嘛?”看著董文澤走過來,連忙都陪著笑臉。

“你好!請問你今天依然是買這種藥嗎?”珊瑚有意問道。

“是的,不過我還要選一種管神經衰弱癥的藥,你能幫我推薦一下嗎?”董文澤看著珊瑚問道。

董文澤跟著珊瑚來到了另一個柜臺前,但是他的眼睛會時不時的向我瞄上一眼,那種感覺就像瓊瑤劇里的大少爺看見某個丫鬟的感覺一樣。

但是我知道那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他只是一個常來買藥的熟人,我和他或許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董文澤走后,珊瑚興沖沖的跑過來和我搭腔。

“猜他是做什么的?”

我一邊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消失在店門外,一邊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老板!做生意的。”珊瑚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興奮的說。

“有什么稀奇的,看把你興奮成這樣!”我故意不以為然的說道。

“我有種感覺,他對你一定有意思,你可要小心啦!”珊瑚打趣的說。

“別此地無銀三百兩行不?人家只是經常來買藥,陪個笑臉什么的,你就海闊天空的癡心妄想啊!”我邊說邊理貨。

“呦呦!你說誰癡心妄想,我才不信那些臭男人呢?

只怕是某些人口是心非吧!”說完趕緊跑開,我欲追上去堵住她的巧嘴,卻撞上了又回來忘記拿拎袋的董文澤。

“對不起!”一看是董文澤,我差點沒羞死,真想有個地裂立馬轉進去。

他愣了一會神,珊瑚笑著把拎袋遞給他,他拎著拎袋轉身離去。

我和他撞了個滿懷以后,就跑去休息間坐在角落里。

“喜歡人家,也不要這么急著投懷送抱吧!”珊瑚隨后跟來看著我緋紅的臉,笑著說。

“再敢胡說,小心吃飯咬舌頭。”我生氣的說。

“好好!不逗你了,看把你急的。”珊瑚一邊說,一邊從后面抱著我的肩。

珊瑚什么時候有了董文澤的電話?

我一點沒記憶了。

只是有一次周末,珊瑚竟然撥通了董文澤的電話。珊瑚躲在休息間,和他聊了好大一會。

至于聊得什么話題,后來珊瑚才告訴我,當時我內心多少有些不悅,心想,這個珊瑚也真多事,沒事和一個恕不相識的人,聊什么呀?

也不怕別人議論,但轉念一想,她八成是為了幫我戳和,因為她曾經告訴過我,她的心已經被封存了,不會輕易打開。

所以,她是希望我找到幸福,才這么積極的。

快到中秋節的前夕,董文澤和珊瑚似乎是串通好的,我和珊瑚都休息,準備去一個地方玩,最初珊瑚并沒有告訴我去哪里,只是說要去一個很神秘的地方,我試圖套她的話,最終也沒有得逞。

上午,在家中收拾了一下,下午珊瑚就打電話讓我在馬路上等她。出了村口就是一條筆直的柏油馬路,我剛到沒多久,一輛黑色奧迪,就停在了面前。

珊瑚打開副駕駛的窗玻璃,向我招手示意上車。

我透過她的頭,看見一個男人熟悉的面孔,原來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經常去藥店買藥的董文澤。

我瞟了珊瑚一眼,她沖我笑了一下,我坐在后排,一直沒好意思多說話,倒是珊瑚一個勁的和董文澤聊著天,一路上很興奮。

傍晚的時候,我們走進了一家農莊,晚餐都是一些從前沒吃過的山珍,野豬肉,野兔肉和蛇湯。

我一點也沒吃,因為我覺得那些東西總不是很干凈(有什么傳染病)。所以,只是吃了一點素菜和水果。珊瑚比我反應更大,她干脆就出去吐了。

所以,董文澤看到此情此景,一臉的歉疚,茫然如是,不知所措。

看來,董文澤這次的殷勤是放錯了地方。

別開生面的晚餐臨近結束,農莊的人,向我們介紹此地的地理情況,因為珊瑚堅持要上山,我揪著她的衣角

“你瘋了!這么晚,去那邊干什么?”瞪大眼睛,小聲說。

“去了你就知道了。”她看了董文澤一眼,露出神秘的笑。

農莊的一個大爺,遞給我們三一人一把手電筒,趁著月色,沿著山路前行。四周漆黑一片,偶爾可以聽到山貓攝魄的低吟。

我渾身有些發顫,急忙追到珊瑚身邊,挨著她走。董文澤斷后,珊瑚走在前面,我躲在中間,說實話,這樣的體驗平身還是第一次,心里既感到好奇,又感到害怕。

一棵近旁的樹上掉下來的樹葉,從我的頭上劃過,嚇了我一跳,急忙抓住珊瑚的手臂,一下子和她靠在了一起,董文澤連忙跟在身后。

“前面快到了,馬上就可以看到最美的奇觀了。”董文澤有些氣喘的說。

他略微發福的身體,和黝黑的膚色,在月光下,顯得很好看,我向后看了他一眼,他朝我笑了笑。

珊瑚的腳步似乎有些加快,她第一個走到一片靜謐的湖邊,這個湖并不大,黯黑的深淵,又一輪圓月擱在水央。我們三個似乎都被眼前的景致給迷倒了,許久只是靜謐的處在那里,一句話不說。

湖,是個鴨蛋形的,西面是裸露的山巖,有瀑布的痕跡,但是已經看不見流水,聽不見瀑布流瀉的轟鳴聲,早已干涸。

南面有幾顆粗大的樹,遮蔽了整個斜岸,北面有一個亭子,我們沿著石板道,爬了上去。

我用手電筒仔細看了一下,其中兩根柱上隱隱約約的紅漆綠字:臨淵羨月月如幻,仙人說夢夢無邊。橫批:羨月亭,珊瑚也跟著讀起來。大家都不能理解這兩句詩的意境。

只是靜靜地欣賞著湖中的圓月,偶爾有樹葉飄落湖中,漾起微微的水暈。圓月頃刻間,像被鋸齒鋸過一般,露出了棱角。

“這就是傳說中的仙山,據說太上老君的丹藥就是種植于此。”董文澤一邊說著一邊朝我看了幾眼。

我被眼前的夜景深深吸引,像是中了魔法一般,一直定神看著湖中的圓月,越看越覺的美輪美奐,詩情畫意。珊瑚走到我面前,用手機拍下了此情此景。

我也不知過了多久,董文澤的電話突然響起,是山下農莊的女主人打來的,說是讓我們下山,房間已經給我們準備好了。

回到農莊,我的本意是連夜趕回去,可是珊瑚死活不愿意,我只好舍命陪君子。

我和珊瑚住一間房,她一直跟我絮叨,話題都是圍繞著住在隔壁的董文澤。

“我覺得董文澤這個人還真不錯,他對你有意思,難道你沒看出來?”珊瑚故意聲音有點大。

“噓!你別胡說,被人家聽到,要臊死了。”我趕緊要上前捂住了珊瑚的嘴。

“放心好了,他聽不見,你以為他是順風耳啊!看把你緊張的。”珊瑚用被子擋住身體,不停地說著。把我原本平靜的心緒給攪亂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珊瑚還在蒙頭大睡,大概是昨晚瘋的太累,她睡得很香,以至于我不忍心將她吵醒。

我洗漱好,穿好衣服推開門。

山莊的早晨,空氣不如夏天的早晨一般濃郁,但是卻多了一份凈素。

我看見董文澤一個人在用清水洗車,車輪上的泥土被清洗干凈,車體閃著潔凈的亮光。他看我時,依然露出淡定的笑。

“昨晚睡得好嗎?怎么起的這么早?”董文澤關心的語氣說道。

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種成熟男人與生俱來的魅力,這種魅力是像我這樣涉世未深的女孩,難以抵擋的誘惑。

他說話的語氣緩和而溫存,處處體現細心和周到。我開始被他的聲音和舉動吸引,他的舉動不像二十多歲的男孩那樣輕佻,也不像五十歲男人那樣木訥,他的關心恰到好處,他的言詞也分寸有度,他風趣幽默,他見多識廣。

早餐時,珊瑚起來了。

她是最后一個到,卻是最先動筷子。

看來食物對她的誘惑遠遠超過愛情,早餐主食都是一些粗糧。煮玉米、窩窩頭、山芋、花生和蕎麥稀飯。還有自家腌的咸菜,譬如:蘿卜干、黃瓜、雪菜之類。

這些都是我很喜歡的食物,我吃的很飽,珊瑚也是。

“如果天天可以吃到,那該多好啊!”珊瑚一陣感嘆。

“這個想法有點貪心,不過,走的時候,可以帶一些回去。”董文澤笑著說道。

我笑著看著珊瑚,朝她做著手勢。

早餐后,我們啟程返回縣里。一路上腦海里一直浮現那輪隱沒在湖中的明月。

月亮對我就像另一個自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在月下,有個愛我的男人,對月起誓,今生今世永遠和我在一起。

天氣漸漸寒冷起來,我一大早上班,便換上一件風衣,這件風衣是董文澤給我買的,暖灰色的風衣,穿在身上,顯得格外有氣質,我被他的眼光給折服了,他對女人的美有種天生的捕獲力,他可以輕而易舉找出你的缺陷和優點,但是他卻不懂什么是三圍和黃金分割點。

從什么時候,我開始依賴這個年紀比我稍大的男人,我最深的印象是一次我生病住院,他拎著一大籃水果去看我,我對水果缺乏免疫力,尤其是蘋果和芒果,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早已得知,那天他的果籃里竟然裝滿了蘋果和芒果,閑聊的時候,他已經把一大塊削去皮的芒果遞到我面前,我有些害羞,但還是欣然接受了他的關心。

畢業至今,我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一種猶如父愛般的關心和體貼,我知道他的愛,正像一汩汩清泉,涌入我的心懷。

天放晴的時候,窗外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雪的世界,窗外,房檐上的冰錐滴答滴答向下滴水,護士小梅過來交代了一下,便讓我出院了。董文澤早早的來醫院將我接送回家,還給我買了很多食物,以備不時之需。

我對轟轟烈烈的誓言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卻對細水長流的付出缺乏抵抗,生活的艱辛,未來的迷茫,都讓我覺得有一個肩膀可以依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于是,我開始享受他給我帶來的各種細致的關愛,幾乎整個冬季,我都生活在一種暖暖的感覺里,上下班接送,已經不是什么稀奇事,偶爾去郊外野游,已經成為我和珊瑚和店員閑聊最浪漫的談資。

每個人可能都有一些秘密吧?董文澤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一開始,我并不關心,可是時間久了,就情不自禁的想知道。

起初,他只是背著我打電話,或者說,我在成熟,也在慢慢懂得一些事情,這種背著一個女人給另一個人打電話的行為,我在《手機》這部電影里瞧見過,看來手機里的秘密的確很多,我越來越渴望知道。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眼神,當他接起一個電話時,他意識到我的在意,他的聰明就在這里,他對我的眼神可以心領神會。

最后,在一次晚餐的時候,我們一起在公園里閑逛時,他終于忍不住全盤托出,原來果真如我意料的那樣,他是已婚的,而且孩子都已經十幾歲了。

面對他的坦誠,我又一次退步了,我想這世間再也沒有人向他一樣,對我如此關心呵護了。

他就像我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在該出現的時候,來到我身邊。

在我空虛寂寞的時,給我安慰和鼓勵。

他如今的坦誠,讓我的心再一次被他捕獲。

“小麗,我真的不是……”

“你不必解釋了,我相信你。”我捂住他溫潤的嘴唇。

那個夜晚,我明明知道墜入他的懷抱是需要克服很多壓力的,明明知道我們的愛,可能見不得陽光,明明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恨意,可是,他的懷抱太誘惑我了,我像著了魔似的,相信他是最愛我的。

那一夜,正直春暖花開的時節,窗外的月色明凈如水,我內心的花苞綻開了,我把最純美的愛,給了他,給了這個我不知道是否有結果的男人。

董文澤始終沒有改變他對我的好,我開始相信,我們之間是真愛。已婚男人外遇之后,背信棄義的事件,多如牛毛,不勝枚舉。聽多了耳朵都磨出了繭,可是董文澤和那些已婚男人相比是個例外,他加倍的關心,讓我覺得自己遠比那些所謂的一生一世更讓我癡迷。

他知道我遲早一天會離開他,因此,他對我說過最讓我情何以堪的話就是:“如果有一天,你找到合適的,我愿意放棄,只要你能夠幸福。”他說完這話的時候,我流淚了,我不知道是感動還是傷心?

總之我情不自禁的流淚了,傷心欲絕。

這個世界上,只有董文澤有這種能力可以讓一個從小就很堅強的我,流淚傷心。他的一字一句都深深埋在我的心底。

他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常常整個下午,都在聽歌,我開始變得郁郁寡歡,他似乎越來越忙,打電話,也只是輕描淡寫的說兩句,就掛了。

我下決心不再依賴他,因為我知道,他始終給不了我最終的幸福,他只是我累了時的一個港灣,并不是我幸福的終點。

其實,我們之間,不能說董文澤不專一,可是他的專一在一開始可能就是個陷阱,只是我那時太幼稚,太懵懂,不懂取舍,不懂堅持和放棄,所以才讓自己迷失在他的溫柔鄉里。

而今,我懂了,我也變了,變得他越來越無法適應了。

沉默的流霓

不知道什么時候,董文澤這個人,在我的世界里越來越像一個久遠的夢鄉,每當我失魂落魄的時候,被現實折磨的時候,悲哀的時候,我就會無比的依戀,但現在我只是偶爾回想起來,因為這一刻,有另一個男人已經取代了他,他叫徐毅,是個陽光帥氣,富有浪漫的男人,他家境很好,只是少了一點堅強。

說實話,在城市里呆久了,物質充裕了,女人其實很需要浪漫,和董文澤在一起,物質充裕,但浪漫少了一些,這一點上,徐毅算是強項,他是一位雙魚座男性,全身散發著浪漫氣息。

沒有董文澤的生活,我開始有些迷戀酒吧,在那里什么也可以放下,音樂,燈光,炫彩,洋酒,美女,帥哥,總之這些元素交織在一起,對我有種麻痹的快感。

“你好!可以請你喝一杯嗎?”徐毅第一次和我搭腔,就是在這家音樂酒吧。

“你想怎么喝?”我挑釁的問道。

“隨便你挑。”徐毅似乎和我杠上了。

那一晚,我喝的爛醉如泥,在他的車里吐了。我昏昏糊糊的躺在后排座上,車窗外的世界一片朦朦朧朧的流霓,挑撥著我的眼簾。

其后的事,我不知道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渾身散發著酒精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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