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路北寧兒時遇見一位道人,他說,“你將來是要做皇后的。”
? ? ? ? ? 她不信,把剛買的糖葫蘆塞到道人的手里,“你可莫要胡說,這讓宮里的娘娘聽去了可是會被責罰的,而且我往后是要做將軍的。”只是她未曾想到,這一句無稽之談,會在坊間流傳開來。
? ? ? ? ? 身側的男孩怯怯地跟著路北寧,他掏出些銀錢給道人,才又追了上去。
? ? ? ? “阿寧,你慢點!”跑了一會兒,男孩停下來喘著粗氣,汗珠子順著臉頰滴在地面上,濺出一朵水花。
? ? ? ? ? 路北寧回頭遞給他一塊手帕,“身子骨這般弱,難怪會被那群公子瞧不上。只是你莫要傷心,往后他們再欺負你,我一并為你欺負回去。”
? ? ? ? “姑娘家家的,怎會如此莽撞!”迎面走來的男孩已頗具少年氣,個子比路北寧高了半個頭,他撇了一眼路北寧手中新買的糖葫蘆,慢悠悠地說道:“你逃了夫子的課,竟然是為了陪這小白癡,看來又要被夫子打手心咯!”
? ? ? ? “謝溪舟,你莫要唬我,你不也是逃了夫子的課。”看到這個高傲自大討人厭的家伙,路北寧氣沖沖的,卻又像是被人看穿了小心思,臉漲的通紅。
? ? ? ? ? 謝溪舟趁她不注意直接繞到她的身側,一把奪走了她手中的糖葫蘆,直接塞在嘴里,說著還比了個鬼臉,“我可是夫子派來抓你回去的,小將軍。”
? ? ? ? “阿寧,不如你先隨他回去罷,莫要因我受了責罰。”沈離山怕他們二人在大街上打起架來,連忙出聲,他輕輕扯了扯路北寧的衣袖,“阿寧莫要生氣,喜歡糖葫蘆我再給你買便是。”
? ? ? ? ? 路北寧搖了搖頭,些許喪氣,“今日說好陪你游玩......阿娘說過不能失信于人的,說是一日便得好好陪你一日。”
? ? ? ? “只是......”沈離山才剛開口就被謝溪舟打斷了,“好了好了,今日學堂放假,我只是過來氣一氣你的。”說著他的眼神飄向別處,嘟囔道:“又不是不能再見,何必搞得如生離死別般。”
? ? ? ? ? 那天,他們到坊門關閉才回家,走之前已商定好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只是他們都未曾想到,今夜過后,他們便再也回不去從前,他們亦再也不是他們。
? ? ? ? ? 是夜,京城毫無征兆地下了一場大雨,他們都睡著了。路北寧托著下巴倚在窗前,偶爾露出些癡笑的模樣,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她看見雨夜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 ? ? ? ? 路北寧以為是歹人,隨手拾起屋子里練武用的鞭子。待走出去定眼一瞧,才知曉了來人,她忙撐起油紙傘遮住他的身子,“溪舟?你怎么在這?”
? ? ? ? 他渾身濕透,雨水迷住了他的眼睛,就靜靜地站在那里,許久才顫抖著開了口,“北寧,我沒有家了......”
? ? ? ? ? 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他沙啞著聲音,一個本該驕傲的人此時卻狼狽不堪,路北寧本可以好好嘲笑他一番,此時卻生出許多心疼來。她抓住自己的袖子拭去他臉上的血跡,竟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靜默了一會兒,她才又捏了捏他的手,“別怕,以后我給你買糖葫蘆吃。”
? ? ? ? “如果我死了,你還會記得我嗎?”謝溪舟定定地望著路北寧,她的臉上未沾染半分世俗之氣,突然間,他發覺自己不應該來找她。
? ? ? ? ? 前院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思緒,謝溪舟想要離開卻發現路府也已經被官兵包圍。路北寧相信爹爹和娘親不會讓他們帶走謝溪舟,可未過多久,官兵就隨在爹爹出現在了路北寧的小院里。
? ? ? ? “阿寧,你休息了嗎?”爹爹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夾雜著雷聲和雨聲有些含糊不清,“可發現有外人闖入你的院子?”
? ? ? ? ? 路北寧擔憂地瞧了一眼謝溪舟,趕緊將他藏了起來,過后才裝作被吵醒的模樣懶懶地應了聲,“沒有啊,爹爹,發生了什么事嗎?”
? ? ? ? ? 還未等爹爹回答,那群官兵就急急忙忙推開了院門,為首的一名男子恭敬地作了個揖,“今夜突然到訪,帶來不便之處還請北寧姑娘諒解。”
? ? ? ? ? 路北寧認得他,他是舅舅的好友,是鐵面無私的大理寺卿。待他一揮手,身后一群人直接在院中搜尋起來,路北寧些許無助地看向爹爹,只是隔著雨簾看不清他的神色。她慌了起來,她害怕謝溪舟真的會被帶走,她些許踉蹌地朝他走去,喊道:“紹元舅舅......”
? ? ? ? 只是未走出幾步,謝溪舟就從一旁竄了出來掐住她的脖子,手中的傘落在地上濺起的水珠打在衣衫上。“對不起。別說話,好嗎?”謝溪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愣住了。
? ? ? ? 他們被官兵團團圍住,顧紹元讓他放棄抵抗,他笑了笑,不語。顧紹元不是喜好談判的人,他抓起箭弩朝謝溪舟射了一箭,謝溪舟把路北寧推了出去,他倒在了血泊中,那支箭直直地插在了他的胸口。
? ? ? ? ? 顧紹元將謝溪舟帶走了。
? ? ? ? ? 元和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一日,鎮國大將軍謝懷濟試圖與寧王串通謀反,證據確鑿,滿門抄斬。寧王發配邊疆,永世不得回京。同年十月寒冬,張貴妃自縊身亡……
? ? ? ? ? 那夜,路北寧生了一場大病,尋遍京中良醫也不見好轉,父親請辭帶她去了最愛的漠北散心。那之后,她再未見過謝溪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