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雖然已經到了初秋季節,但是這份和煦和溫暖讓人無比眷戀。即便一直徜徉在這樣的時光里,也是心甘情愿的。
蒼蠅夫婦開了一家牛肉面館,夏天的時候生意勉強說得過去,可是到了秋天,就有些慘淡了。孩子們都漸漸長大了,眼瞅著一個個都要成家立業,想想這點捉襟見肘的家業,真讓人發愁。這些事情就已經夠蒼蠅夫婦煩惱的了,可是沒人知道,在蒼蠅夫婦心里,還有一樁更讓人揪心的事情。
蒼蠅夫婦一共有五個孩子,除了最小的那個,其他四個都是同一天出生的,長得都一樣壯實,也幫扶父母干點飯店的雜活。這些都讓蒼蠅夫婦感到滿足,起碼沒有白養這四個蠅崽子。不過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那只最小的蒼蠅——默默卻從來都不幫他們干活。在夏天生意最繁忙的時候,默默也從來沒有幫過他們,除了四處游蕩,一無是處。默默最大的愛好就是每次閑逛回來的時候總會拾撿一些干黃的樹葉,有楓葉、白楊葉、桑葉……總之一年四季都能看到他撿回各種樹葉。對于這些,無人關心,甚至其他幾個兄弟都有些嫌棄他。默默很少與人交流,蒼蠅夫婦對默默的作為有些不滿,也無比的擔憂。
時間緩緩流淌著,默默仍是如此:四處閑逛,拾撿各種樹葉,帶回家儲存在自己用木塊壘起來的一座小城堡里面,他仍然保持著緘默的個性。
后來,一天的傍晚,默默閑逛歸來,手里拿著兩片紅艷艷的楓葉,甚是漂亮。當他蹦蹦跳跳開心的準備把楓葉放進城堡的時候,卻發現城堡不見了,他的那些寶貝樹葉也不見了,一片都不剩。他簡直驚呆了,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他試圖從腦海中照出早晨出發前的任何蛛絲馬跡,但從眼前發生的這一切看來,一定是誰破壞了自己的城堡,帶走了自己心愛的樹葉。默默傷心極了,卻沒有哭,他已經猜到這是何人所為。
“你們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默默走進飯店,對四個正在嘻嘻哈哈玩撲克的哥哥吼道。
只見蒼蠅夫婦沉著臉,一言不發。四個哥哥也怒視著默默,空氣凝滯了好久,靜地讓人害怕。
“難道你只會擺弄那些沒用的臭樹葉嗎?整天無所事事,真是個敗家子。”大哥怒中帶恨。
“吃飯不做事的家伙……”三哥聲音低沉地諷刺著他。
“就是就是,只會吃飯。”老二也附和著。
“你一點都不像是爸媽的兒子,整個就是個‘死狗’。”老四更是無情的罵著。
默默看著他的哥哥們,心中異常平靜,他不想恨任何一個人,再也不想追究樹葉和城堡失蹤的幕后黑手了。
蒼蠅夫婦終于開口了:“默默,我們不需要你這樣的兒子了,你也不是我們的兒子。你走吧!”
其實默默雖然不喜歡與人交流,但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可以說是心如明鏡。在他心里,早就預見到了這個結局,只是感覺來的稍遲而已。他沒有留戀,更沒有悲傷,或許,他已經在留戀與悲傷的心口封上了封條,把它們塵封在了歲月里。
默默決定要離開了,真正的離開這個只有記憶的地方。他要遠行,去一個沒人能找到他的地方。
陌生的征途隔斷了記憶,流成了過去和未來之間的一條小河,彼此看不清,也觸不到。
默默離開家,一直飛了很遠的路。在路上,他漸漸學會了獨立,也體會到很多生活的艱難和苦澀,風餐露宿,每天的清晨是最愜意的一段時間,露珠成了他最親愛的朋友。他也遇到過危險,看到過美麗,呼吸過記憶里不曾有過的新鮮空氣。
直到默默遇上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朋友——知悅,他是一個樂天派,人生詞典里沒有危險、哀傷、憤怒、憂愁,唯有無盡的歡樂和喜悅。默默曾一度感到人生的暗淡和絕望,知悅的出現是上天送給他的一份大禮。知悅的樂天和快樂感染著他,漸漸地,默默心里的那些冰塊也消融了,他們自然成了最好的朋友。
默默天天和知悅飛來飛去,在陽光中追尋他們的快樂。在森林里感受生命的自由。他們成了別人眼中艷羨的好朋友。
只是知悅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夸夸其談和好高騖遠,從來都生活在理想世界中,沒有誰能趕得上他的想象力,也沒有誰能完全了解他。雖然他與默默無所不談,而且真心相待,但他從來都沒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毛病。每每與默默交談,他都揮動著一條前腿,仿佛指揮家站在舞臺上,指揮著整個樂隊一般。兩只觸角更是神采飛揚,他了解默默的一切,但卻從不理解默默,更不用說懂默默了。
默默與知悅的友情像串著珠子的絲線一樣,隨著時間一直延伸著,只是不如初見時那么親密無間了。知悅和默默都感覺到了,感覺到與對方的友誼出現了差錯。他們從沒問過對方為何,同時都相信時間會重筑一切,感情終會親密如初。
深秋的一天清晨,晨光灑滿大地。默默揉了揉眼睛,正準備和知悅一起去尋找露珠作為早餐,他們從來都是睡在挨著的兩片樹葉上,也從來都是一起找尋食物,一起玩耍。可以說,在自己的心中,對方就是自己的一生,就是自己的整個世界。但讓默默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他發現知悅不知去向,以往都是自己早早“起床”,搖晃著知悅的胳膊他才肯起來的。這一切美麗的相遇就在這個清晨戛然而止,默默的腦袋一片空白,茫然地望著樹林的另一端。他飛遍了附近的林子,都沒找到知悅的影子。他早該料到的!發生的這一切可以說與他脫不了干系。
在這片樹林里,再也見不到知悅和默默雙雙飛舞的身影了,這些都已定格在過去的時光中了。
知悅可能在找尋自己的路上,而默默在找尋知悅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