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整整一夜的夢,十足勞身勞神。勞神還大可說得過去,可勞身,從何說起?我不能一一去證實旁人的感受,只拿自己來說,夢里走了一夜的路,是身心俱疲,苦不堪言。這不,只好疲軟在床上對著個機器訴苦,在這冰風鼓鼓的黑藍的清晨。
我上山了。
第一座山,不在深山老林,在繁華都市,海天之畔,景色之優美自不必多說。從底下便可以望見山高處有一扇窗,僅此一扇,因此顯得尤為珍稀了。且說為甚有這么一扇子窗,石頭里怎么也長不出這么這么個玩意兒吧,說的有理,此乃人為。山被鑿空了,在近頂的地方布置了一間房,也順帶做了一扇窗,借以觀看外面的世界和與它齊身的高樓們,這讓我想起了“高手如云”這四字。
有一天,我蹬了自行車,馱著行李,來到山下。推開山門,進山,上山,推開石門,進房,開窗。然后,就站在窗前一動不動了。不知過了多少天,我下去了。臨走時在山下再望一眼那扇窗,我看到,自己仍舊站在窗前,一動不動。
第二座山,在云天霧海里,因為實在太高了,把天都要戳破了似的。有一天,我進山了,這次是走著去的。心想憑它再怎樣高,根都是在地上,在人間,所以便尋它去了。路兩旁黑森森的,樹葉沙沙,卻并無風,我依舊背著包袱在向上走。
是這座山,我正在它身子上走,每每以為到了頂,卻又看到更高處。終于,我到頂了,可卻是一個圓窟窿,像是一個池子,里面有水,竟還有水草!可是透過這些水草的阻礙,稀稀疏疏也可看見水底之后的另一番景象—房間。淡淡的暖氣,橘黃的燈光,麻布簾幔,各式鏤空雕花的木制家具,古舊書桌,貼著整面墻的木書架,一格一格滿是發黃的線裝書,葉子形狀的梳妝臺,古黃的銅鏡……突然,銅鏡里,我看見了自己的面容,也在看著我,同我一般專注。不知是由于驚嚇還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我仰頭看向天空,陰雨綿綿,天色向晚,我在天上,云中霧里,孤身一人啊!守護著我的,只是這亙古不變的蒼天大地,陪伴我的,竟是這茫茫群山聲聲鳥鳴。我跳進了水中,盡管我是如此恐懼水。穿過翠綠的水和青青水草,我掉進房間了。哇,好溫暖,我記得在夢里我是這樣感受的。洗了澡,出來搓搓頭發,煮上茶,我就無邊際的書格子前徘徊了,來來去去,去去來來,手里端著一杯茶。
有人來山頂看我了。不知他們是怎么走到這里的,只是云蒸霧繞,我看面前這個滿面慈容嬉笑著的老頭子像太上老君,氣勢洶涌半笑著佯裝訓我的老婦像是王母娘娘,都說讓我回家,都玩這么久了,在外面住也花錢,王母問:“一晚上多少錢啊?”“24塊!”
幾天后,我下山了。
二零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上午十點十四,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