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回母親家,又一次看到她坐在輪椅上,專注地用那只健康的左手不停地想要掰開蜷縮在一起的右手。
記得小時候,母親在我們鎮上是有名的巧手。給孩子做件小衣服小肚兜,飛針走線半天工夫肯定完工。納鞋底做布鞋,更是輕車熟路。吃過晚飯,床頭一坐,帶上頂針,針線在她手里穿行,還時不時把針放在頭發里磨磨,不出兩個晚上肯定讓我們穿上新鞋。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我們一家六口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母親沒日沒夜親手縫制的。
80年代末,我們兄妹相繼有了工作,然后就是結婚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不久也在城里買了房。衣服、鞋子、被子大都是到商場里買成品的,母親就說我們不會過日子,不知道節儉。仍然不顧我們的反對在老家給我們的孩子縫制衣服和鞋子,有時還讓父親送到我家。
記得有一次,我把母親接到我家住一段時間。兒女都以長大成人,母親也該享享福了。可是母親在我家一刻也閑不住,母親總說操勞了一輩子,她的手就是干活的手,不干活就感覺手廢了。我在家可以監督不讓她干活,可是我上班后,母親不是幫我拆洗棉被,就是給我的孩子做棉衣棉鞋,有時還幫我們做飯。
有一天我下班到家,看到母親的一根手指用藍布條包裹著。母親告訴我是切菜時不小心切破了手。我急忙要拉她到診所去,母親死活不去,她的理由就是在農村干活時,傷著手磕著腳是常有的事,沒那么嬌貴。
過了一夜,母親的那根受傷手指腫的像香腸。我死拉硬拽把她拉到小區診所,醫生看過母親的手,嚴肅地說:“幸虧來的及時,不然這個手就廢掉了!”然后醫生急忙給母親打吊水,開藥吃。那時我把母親受傷的手放進我的手心里,我能感覺到她手心里厚厚的老繭,那是她一輩子為家庭辛苦的見證。
母親三年前得了腦溢血,留下后遺癥——半身不遂,從此她的右半邊身體不在聽她的使喚。右手右腳更像是裝上的假肢,如果坐那不動,還是像一位四肢健全的人,如果想動起來,用母親的話“比登天還難!”
而今我坐在母親的輪椅旁,拉過母親有病的手,也輕輕地放進我的手心里按摩伸拉,看著母親雞皮赫色再也伸不直手指的手,想起母親一生也曾用這雙手養活我們姊妹四人,我就忍不住眼里閃著淚花……
現在母親老了,又得了這個不能干活的病。曾經多么靈巧柔軟細膩的一雙手,現在變得僵硬不聽使喚,母親為了這雙手不知流下多少眼淚,度過多少不眠之夜。
有人說母親的胳膊是慈愛構成,我想說母親的雙手就是溫暖和力量鑄就。
生活中母親對兒女的愛總是通過雙手來傳遞,現在我母親的雙手雖然不像以前一樣靈巧細膩,給我們縫縫補補、煎炸烹燒,可是我們永遠都愛母親曾經勤勞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