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密斯凡德羅,大家腦海中第一反映的一定是他的流動空間,他建筑里透露出來的精簡主義,他越來越明顯的大通空間,流動空間初次顯現是1933年他所做的德國館,沒有功能限制,得以自由發揮。這是臨時建筑,世博會展完后即拆除。后來影響實在巨大,在80年代后又重建。
他的建筑都非常非常的簡單,沒有一點多余的東西。非常干凈。因而也顯得非常理性。一切都被秩序統治,不會突然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突發奇想顯得任何突兀。
他的一生都致力于清晰的建造,在空間與建造的矛盾中獲取平衡,而逐漸形成了大通空間,用更學術的話講為“勻質空間”。
這是大家對他的印象。而我讀這本書,再逐步了解密斯的時候,最大的感觸是這個老司機真執著。真的是一條路走到黑的那種人。他的理念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結構”。這不僅指的起承載作用的結構,更指建造的邏輯。清晰的建造就是他的追求。網格化的地面,嚴格的數字與模的控制,對應到墻的高度控制,對應到門的寬高,以及對應到網格的轉角亦不得模糊。最終他發現墻有厚度,不論怎么控制,在網格中升起的墻還是顯得生硬或者不清晰,于是他的建筑空間里,你們會發現越來越少的墻,或者說大家很難發現從上到下嚴格封死的墻,也不再有柱子,所有的柱子幾乎都在空間之外。大家從上述圖也可看出,柱子全都附在盒子外面。最終內部留下了極其干凈的勻質空間。(唯心的判斷,他一定是個天蝎座,或者INTJ或者完美主義者,跟我好像啊。)
密斯耗費畢生精力追求極致,那他最后達到了嗎?遺憾沒有。這里有兩點值得一提的。在做范斯沃斯住宅的時候,他為了封閉衛生間,整體上形成黑白灰的三種空間,(也許是還未從德國館的豐富空間中走出來)結果犧牲了他追求的水平板式空間的純凈感。他在1961年回憶時說,一點不曾注意到的微小可以形成對全盤的沖擊。
其后第二點,在他人生的盡頭,追求極致的終點。其代表作柏林美術館,就是他勻質空間最完美的處理。這個建筑在通過建構元素的區分達到清晰建造的同時,柱和表皮的再次歸結于網格中央卻對網格中央的勻質建構延續帶來了無法避免的割裂。這個建筑是盒子的解體。而在上一個建筑盒子體系的呈現——克朗樓中,雖然保證了主題中央部分地勻質延續,但是卻把矛盾擠到了網絡邊緣,并以“板的擴邊”凸顯出來。總之,在贊美密斯建構體系的完美時,發現無論是他的盒子體系還是他的分解盒子體系都沒有達成終極的建構完美。這里,值得一提的是,密斯的這個局限被另一個建筑師輕松打破,這個人就是“路易斯·康”。
以上簡單的評述了一下密斯給人的整體感觀。現在來仔細看一看這一位現代主義大師如何實現他的清晰的建造的。
首先,為何他會有如此奇特的建筑觀呢?當事情已經發生,再嘗試著對已經發生的事尋找一個線索時,總會有些牽強附會或者強加因果的嫌疑。或者有講故事的成分在里面。我更相信的是事情本身也許無關對錯,可對亦可錯,關鍵看解釋的人是誰以及你如何解釋它。對于這個問題呢,我也馬后炮一下,其實理出了這個因果,并沒有什么意義,其一這很像個故事,同時不同的人來理會有不同的版本,這讓我想起高中作文不同的話題卻套用著同一題材一樣,其二,縱使我們忽略第一點不看,然而即使你知道了別人是怎么過來的,然并卵。成功不可復制。他是一系列因素綜合的結果。世事變遷,你再按他的走法幾乎不可能走到他的結果。所有的成功都是個性化的。如量體裁衣,一條嶄新的路。如果說有成功的路的話,那只有一點就是做自己,在前人的肩膀上走出自己的路。
但是,這個問題從全文結構的嚴謹看還是得回答的,但在回答這個問題上,就像上述所論,我將帶一點密斯的背景與密斯如何走出前人的肩膀,形成自己的建筑觀,來回答這樣一個問題。密斯是石匠的兒子,很小就能用石頭壘出房屋。他的故鄉是亞琛,那里充滿中世紀的建筑,用密斯的話說“沒有任何特色,但它們是實實在在被建造的。他們都不重要,卻清晰與簡單,卻存在上千年。所有風格都消失,只有這些樸素的建造還留存于世”。如果把他這段話進行概括,其結果就是“清晰的建造”。這是影響密斯一生的最重要的建構觀念——清晰的建造。1907年他又造訪了意大利的比蒂府邸。
他發現正是由于手段的精簡才保證了規則的明確進而達成建造的清晰。
1912年密斯造訪荷蘭,在這之后他開始將清晰的建造上升為結構。結構是哲學性的,是一個整體,從上到下,直至最后一個細節都貫穿著同樣的觀念。另外,必須介紹一下兩個對他影響很大的人。1908-1912年,密斯在貝倫斯的工作室工作。接觸到了辛克爾的作品。對于密斯,辛克爾有三點影響力,建筑主體放在高臺上會產生一種肅然起敬的高貴感;辛克爾有一種超越歷史風格之上的賦予建筑以優雅的比例、尺度和韻律的能力;辛克爾的建筑有一種形式上的純粹化趨向。而貝倫斯對密斯的影響則是教給了密斯他自己處理過的辛克爾形式元素。諸如檐口柱式簡潔化;他將抽簡出來的幾何秩序邏輯深入到建筑的微觀中;延展建構中蘊藏的幾何關系,使其成為幾何網格,同時又反過來對立面的元素進行定位和調控。
隨后的一個事件對密斯風格的成型畫上了一個句號。1919年當密斯服兵役回來,拿著自己設計作品參加建筑展時連續被拒,同時別人給他講,他們需要一些不同的東西。這件事沒有擊垮他。隨后他開始去適應這些新思潮。加入了先鋒派運動,創辦雜志,開展學社,舉辦展覽年會,與先鋒派藝術家頻繁交流。此后,他的興趣完全轉向先鋒的藝術形式。但1922年的混凝土辦公樓顯示他冷靜下來,正從抽象形式向建構規則回歸,至此逐漸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