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 ? ? ? ? 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春天是美好的,充滿希望的,總是與憧憬,與未來聯系在一起,與蓬勃,與朝氣,與詩意盎然聯系在一起。朱自清先生筆下的春天就更美好,更形象,更逼真,“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
可是,我想說那是詩人的春天,是朱自清先生的春天,與我有何干系?!我不喜歡春天,甚至比冬天還討厭它。我那可憐的,悲苦的,一生都在勞累的母親是在春天走的。母親逝世兩周年了,總想寫點什么,卻又覺得無話可說,或者是詞不達意還不如不說為好。一說又惱恨起這無知的缺少憐憫之心的春天來;濕漉漉的,忽冷忽熱的,橫蠻要命的春天啊!
那個憨厚樸實的同事也是在這無知的缺少憐憫之心的春天走的,一晃就是三年!記得那年立春的那個晚上,兩個人在紅嶺路上信步走著,夜很深了,路上沒什么車,也沒什么行人,他忽然爽朗地笑著說“今天立春,撞上“春”不好,不過有兩個人就不怕了!”孤陋寡聞的我很奇怪,這“春”不能撞上,難道是妖魔鬼怪,吃人的老虎嗎?我譏笑他迷信,冷嘲熱諷道“胡扯!“春”不是個好東西嘛?詩人說“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呢!人家都喜歡,獨你說撞不得。”“不曉得了卵,跟你這個蠻卵嬲死了牛,還說牛發栽的人說不清。”是的,秀才遇到兵,真是說不清道不明。同事的話言猶在耳,認真一想,這“春”或許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也許那天晩上他撞上了要命的“春”吧?
去年那個能歌善舞,渾身洋溢著生活氣息的同學也是在春天攤上不治之癥,然后在秋天就走了。至今她規勸我的樣子還在腦海里浮現出來,“蛇婆子,蛇婆子”的叫聲格外清脆,“你左手煙,右手酒,成何體統!像個什么樣子呢?嗜煙如命,煙與酒又不是什么好東西,慢性自殺,你不想活命了嗎?戒了,都戒了!喝奶,喝酸奶吧。”關切之真情,規勸之虔誠溢于言表。但我想說,在這憂郁的春天里,活與不活有什么區別?煙和酒又如何戒得了呢?
“搴帷拜母河梁去,白發愁看淚眼枯。慘慘柴門風雪夜,此時有子不如無。”兒子若無用,或者沒把母親放在心上,有確實還不如無。有個兒子,牽腸掛肚,兒行千里母擔憂!至今記得母親打電話給我,“央求”我周末回去,甚至用家里的土特產“誘惑”我的嘮叨,但那時玩都玩不過來,哪里會想到母親的孤單寂寞呢?還以為母親會長生不老,以后有的是時間陪她老人家呢……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以為是逢春,不是逢秋。比方說今年這遲來的,傷透了心的春天。“我實在沒什么可捐的/就捐了這百十來斤肉體/把血液制成消毒液/灑遍每一個角落,每一寸土地/把皮子制成無數的口罩/隔絕塵世病毒的每一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