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一個由心理破碎的六個人組成的一個非血緣破碎的“家”:被丈夫背叛的“奶奶”初枝、不求上進的“爸爸”阿治、被家暴的“媽媽”信代、被不平等的愛傷害的信代妹妹亞紀、被家庭拋棄的“兒子”祥太和“女兒”凜。他們一家生活在被高樓包圍的唯一的陰暗、狹小的屋子,沒人會注意他們,他們被世界拋棄了。
他們是可憐的一家人。
每個人帶著面具,就連名字都是假的。阿治無能、自卑卻異想天開、渴望被認可,坐在別人還未裝修好的房子的浴缸里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住上高層住宅樓;看到別的父親和兒子其樂融融地玩顛球游戲時自己顛著鼓鼓的塑料袋從廚房移動到起居室;就連做愛他也沒自信,在信代提出后總是想方設法搪塞過去。信代被家暴、初枝被拋棄,她們抱怨為什么自己遇不到好男人,初枝問信代為什么會選擇阿治時,信代心酸地說:“至少他不會打我”,一個女人何等悲哀才對自己的男人要求如此之低。祥太、亞紀、凜在某種意義上都是被拋棄的人。
他們是有感情、有牽絆的一家人。
別人不屑一顧的東西他們視若珍寶,有人說,最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識別善良,其實,他們也也最能善待不被善待的別人。在聽到凜母親說“我也不是自己想把她生下來的”時候,信代毅然決然地作出收養凜的決定;初枝不言不語地給凜涂曼秀雷敦,不說一句話,心卻是溫暖的。
他們是互相選擇的“家人”,有時候,他們在一起破碎的心在一起就變完整了。當信代和好姐妹根岸只能一人留下工作,受根岸威脅告發她拐走了凜后,原本為自己守衛的東西絕不退讓的信代選擇了忍氣吞聲,因為她相信為了和凜在一起她什么都能做到。她和凜是相似的——從未被認可過的存在,她們如兩只互相舔舐傷口的小狗,在看到信代手臂上的疤痕時,凜用自己稚嫩的小手溫柔地撫摸著它。雖然沒錢沒工作,一家人還是去海邊享受難得靜好的時光,看著沿途的像魚的白云、兩旁的晴空樹,歡快地向海邊駛去,在海邊,初枝看著他們五個人手拉著手等待著海浪襲來。
他們是薄情的一家人。
在他們那里,物質是大于情感的,阿治在工地骨折后,信代直言不諱地說:比起擔心阿治的身體,更擔心他沒法外出賺錢了。負擔不起生活時,信代和亞紀可以不顧情面地爭吵。在奶奶初枝死后阿治絕情地提醒祥太“家里只有五個人”,奶奶沒有存在過,毫無悲傷地,初枝死后阿治和信代翻箱倒柜、兩眼放光地找初枝的私房錢,像兩個貪婪的強盜。
他們是這個扭曲世界里扭曲的一家人。
他們很會自我欺騙,阿治告訴祥太,擺在店里的東西還不屬于任何人,所以他們以“偷”為生。凜說:“媽媽對我挺好的,還給我買衣服”,但事實上,買衣服伴隨著的是挨打。他們必須欺騙自己,不然就活不下去,猶如又在又黑又冷的海底, 只能開心一點、溫暖一點才能活下去。
她們的幸福不會很久,他們的愛是扭曲、自私的,并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愛,信代把收留凜當作自己對30年前所受的暴虐的復仇。做不到對人善良,因為他們說“不那樣的話活不下來”。在信代被抓后,警察斷章取義告訴亞紀信代、阿治殺人犯的身份和初枝要亞紀家里錢的真相,亞紀痛恨他們欺瞞自己,認定他們虛偽、自私,心中的感情蕩然無存,做了背叛者,這個家的秘密被她公之于眾。可悲的是,只有此刻,這個被遺忘、被佯裝不見的家庭里的人和他們的家才一下子將人們的視線聚集。
他們的扭曲或多或少和扭曲的世界有關,“正義”的警察是不會相信信代只是想讓凜生活得不那么辛苦,認定她就是誘拐,沒錯,這些所謂“正義之士”就是如此踹度人心的:罪犯就是罪犯,他們就是卑微,不問緣由地,他們是壞人,專干壞事,呵,可真正義!
可到底是誰規定對錯與正義,大多數人站在一起的地方就是正義?看著體面之人永遠比卑微之人正義?
不,大多數人站在一起的地方可能是深淵,體面之人可能是對卑微之人的施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