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和父親的關系并不好,七歲父母離異后,她住到了父親那里。
父親算不上一個合格的父親,不怎么管她。不會問她學習怎么樣了,作業做了沒,有沒有在學校里交到好朋友,他只是說了一句,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花開從小時候開始,從來不會拿學校的事情去煩父親,她想,反正他也不關心。當然,學校里面考卷的家長簽字還是需要父親的,只是無論成績是好是壞,父親簽上字,并沒有表現得有多開心或多生氣,他只是說,這是你自己的事,好好管理。
父親不會扎漂亮的頭發,所以花開剪了一頭短發,因為彼時的她覺得反正自己扎也不好看,剪了還爽氣一些;父親也不會做好吃的菜,每次不過這么幾樣,花開即使吃得厭煩了,也不會說,畢竟說了也沒有用,父親也不會做;花開剛開始還會覺得母親不應該和父親離婚,可是后來也就習慣了,年幼的時候還會想一想母親,哭一會,等花開上了高中之后,腦海里只是偶爾想起自己還有一個母親。
一直到高三高考結束,花開的成績不好也不壞,和她預料的一般。她把成績拿回家,然后告訴父親。她告訴他自己的成績,她告訴他想要報的學校。只是花開沒有想到的是,父親皺了皺眉,然后說,“去這么遠的地方想好了?”花開略微有一些驚異,然后抬頭看了父親一眼,說到,“是的,我要去這所學校。”父親沒有再出聲反對,只是說,“自己照顧好自己,沒錢和我說。”花開點了點頭,竟然覺得心里有點高興。
去學校的時候,花開并沒有叫父親送他,一是擔心他不認識路,二是不必那么麻煩。花開一個人坐了38個小時的硬座到了學校,屁股很疼,腿也腫了,可是硬座學生票便宜。花開一個人拎著大包小包找到了宿舍,交了錢,報了名。看著宿舍父母把孩子送過來的時候,花開多少有一些羨慕,可是也就那么一瞬間而已。
花開在軍訓的時候受了傷,她自己一個人去了醫院,沒有和父親說。一個月會打一個電話,電話是父親給花開買的,只能打電話和發短信,可是花開覺得很不錯。軍訓結束,花開的課程開始,她的專業是古漢語,當時報考這個專業的時候,父親只是問了一下,然后隨了她,畢竟,父親說這是她自己的事情。花開的兼職生涯也開始了,她周末當家教,每天上午兩個小時,一個小時30塊錢。然后下午擺地攤,偶爾發一下傳單,兩天掙下來300到400來塊錢,然后一個星期的生活費也就夠了,畢竟學校食堂的飯菜并不太貴。父親一個月給的生活費是600到800左右,花開盡量不去碰它,因為她想買一個相機,而相機總是很貴的。
大一結束,大二開始,花開拿到了獎學金,剛好把學費交了,而她手上的錢也夠買一個相近了。花開用了6384塊錢給自己買了一個相機,她很寶貝它。于是,花開除了周末的兼職,最大的興趣是走出去拍照,然后回來自己把照片整理出來。可是她沒有電腦,花開計劃著買一個電腦。這個愿望在她大三開始的時候就實現了,她的獎學金依舊交了學費,買電腦花了3600塊錢。而這一年的花開更多的心思撲在了學習上,因為她想把論文提早寫好,然后大四可以實習一年,這樣她就會有工作經驗。
花開每年回家一次或者兩次,有的時候是暑假,大多數時候是寒假。因為暑假的花開要在兼職,旅行和攝影,所以她不怎么回家,而她也不算太想家。但是,每一年的花開在寒假一定是回家的,過年總是要有過年的樣子。大三的寒假,也可以說是花開最后一個寒假,她回家了。
心血來潮的花開想要給父親拍個照,父親剛開始是拒絕的,可是還是拗不過花開,別別扭扭地坐了下來。這幾年,父親和花開的話多了一些,每次打電話的時間也由剛開始的30秒變成了3分鐘,雖然說不上多少話,可 是花開總覺得很開心。父親坐正了,花開按下快門,拍了父親的第一張照。父親想要看一眼,花開說等她修好了圖再看,父親只是笑笑。下午陽光正好,花開打開電腦,把父親的照片打開,準備進行修圖。可是圖片打開的那一瞬間,花開發現父親多了很多白發,連皺紋也深了幾道。
歲月果然是誰也饒不過,花開一直以為自己還有時間,還有時間叫父親等她,還有時間陪著父親變老。可是,終究是自己太天真,時間從來就不會對誰仁慈,你成長了,自然會有人衰老。
父親依舊不會做多么好吃的飯,可是花開知道當時的父親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父親從小不怎么管她,只是想給她足夠的自由;父親每個月給的生活費是他自己工資的一大半。
可是歲月啊,你終究蒼老了我的父親!
花開從看到那一張照片起,開始去掙錢,不再是小打小鬧,而是正正經經地去努力。花開喜歡攝影,所以她把她的照片進行投稿;她也喜歡寫字,所以只要一有空,她就會去寫文章。大四那年,她的論文已經完成,所以回家找了一年的實習,她做了編輯。花開的文字功底比較好,也很刻苦努力,從剛開始什么也不會,漸漸熟絡起來。這里雖然沒有大城市的機遇,但是只要你努力了,終究會有回報。更加重要的是,她可以陪伴在父親身邊。
花開的編輯之路越來越順利,投稿的照片和文章也漸漸得到了回報。大四畢業的花開,回到了家,有穩定的工作,還有業余的收入,更加重要的是,她可以陪著父親。
也許,你不曾在意的,他始終記得;也許,你已經忘懷的,他銘記于心。
關于你的一切,他都會去關注,然后默默支持你。
你不需要太好,但是你要開心,你要自由!
聽,窗外花開的聲音。
二零一七年一月五日
大錢
埃塞俄比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