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愛養(yǎng)貓,說是為了避鼠。
我小時候在外婆身邊長大,外婆身邊一直都有一只貓,最開始的老貓,后來老貓的孩子,到我十幾歲時,已經(jīng)是第三代了。小時候我總想去抓貓來玩,結(jié)果都抓不住,然而外婆卻能很輕易的就把它抱起來,幫它撓癢,洗澡。
外婆從未虧待過貓兒,第三代的那只大花貓被外婆養(yǎng)的肥壯的很。魚蝦豬肺豬心頓頓變著樣的吃,這在農(nóng)村老太太來說,是真心疼愛才會這么對待呢。記得那年我老媽看到貓兒從面前優(yōu)雅的走過,還嘀咕了一句:你外婆這貓,要是燉來吃,分量可夠了。結(jié)果被外婆罵,我們?nèi)硕夹ψ饕粓F(tuán)。
外公病重到過世那段日子,家里氣氛壓抑忙亂,連帶著貓兒也瘦了一大圈。外公葬禮過后,那天,外婆獨(dú)自一人坐在門前,貓就靜靜的臥在外婆的腿上。我走過去說:“外婆,這貓瘦了很多呢。”外婆似未聽到一般,摸著貓的脊背,不言不語,那瞬間,我也心痛的幾乎揪起來。
那之后,外婆無論到哪里,在我家或者姨媽家小住,都會帶著那只貓。貓兒也乖巧,從來不大聲叫喚,即使餓了或者心情不好,也只是低聲喵喵。見到生人都遠(yuǎn)遠(yuǎn)避開。如今想來,陪伴著外婆生命中最后時光的,就是貓兒了。
這些年,我已忘記很多事物,但是那天夜里的夢,依然印象清晰,歷歷在目,在夢里,我見到去世三年的外公跟外婆在一起吃飯,我在旁邊坐著,看到外公很開心,卻動不了也說不出話來。只能在旁邊看著兩位老人似從前一樣邊吃飯邊談笑風(fēng)生,外婆還轉(zhuǎn)過頭來,就像小時候哄我的時候的神情,叮囑我說都做媽媽了,以后可不要再任性了。外公也在一邊也是微笑著看著我,面帶慈愛…雖是夢里,我心里清楚的記得,當(dāng)時我家兒子出生未滿一月,跟外婆相隔一千多公里,素未謀面。看到兩位老人面上帶著慈祥笑容的神情我不知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始終高興不起來。一直掙扎到早上終于驚醒,就接到媽媽的電話,說外婆過世了。
當(dāng)時我正在月子里,哭著死活要回去送外婆最后一程,卻被老媽硬是按住。待到后來回去,看到墓碑上老人的照片,我不禁悲從心來。眼淚怎么都忍不住…
淚眼朦朧中,竟然看到陪了外婆多年的那只花貓…它就站在墓邊的草叢中,靜靜的看著我,一動不動。我試圖叫喚它跟我一起回去,它卻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離去,身影沒入草叢,我追過去就找不到了。
回去后我問起舅媽外婆的貓,舅媽說,自從外婆下葬,那貓就再也沒回來過,她去墓地那邊幾次也看到那貓幾次,有次還帶它回來,沒過多久又不見了。其他親戚也反映說在外婆墓邊見過那只貓…
難道,它是在給外婆守墓嗎?
后來我去找它多次,想帶它回來好好照顧。均失敗…
它就靜靜的守在那座山上,哪里都不去,靜靜的…直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