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成公歸國
踐土審判之后,元咺在晉國的支持下,取得了衛(wèi)國的執(zhí)政大權,回到衛(wèi)國后,把公子瑕立為國君。而衛(wèi)成公則被囚禁于成周,寧俞也隨之前往,每日為其送水送飯,恪盡職守保護國君。
周襄王對晉文公向自己發(fā)號施令的行為很是不滿,因此在處理衛(wèi)成公的事情上沒有按照晉文公的意見來辦,這讓晉文公很是不滿。再加上元咺害怕衛(wèi)成公的報復,就不斷地向晉國傳遞衛(wèi)成公的壞話,于是晉文公就一再恫嚇天子將衛(wèi)成公殺掉,但都被周襄王拒絕了。
周襄王的理由也很正當,他說:“自古以來身居高位者制定政令,臣下就要以令執(zhí)行才能不違背禮義,這才是正當?shù)闹刃颉,F(xiàn)在叔父主持諸侯事務,剛剛審理了此案就要以個人好惡推翻自己的決斷,難免會損害您自己的威信。況且,君臣之間又怎么能行訴訟呢?元咺狀告國君的事情本身就違背了禮儀,如果都要如此效仿,君臣父子尊卑貴賤的秩序也就蕩然無存了。諸侯對于叔父的這種做法恐怕也很是不滿,我這么做也是在為叔父糾錯,以維護叔父在諸侯中的威信啊!”
晉文公也深知這樣的道理,畢竟自己在國內(nèi)的地位也不穩(wěn)固,尊卑貴賤的秩序?qū)τ趪@然是有利的,便不再與周王爭這個道理。但是他似乎對衛(wèi)成公又很是不放心,必欲除之而后快,就派了人鴆殺衛(wèi)成公。
但是衛(wèi)成公在成周是受到周襄王的嚴密保護的,這件事情很快就泄露了風聲,守護在衛(wèi)成公身旁的寧俞知道此事之后也是犯了難。他顯然不能讓人毒殺自己的國君,可是霸主晉文公就在那兒看著呢,不放毒也不行,這可怎么辦?
想來想去,寧俞就賄賂了放毒的人,讓他把劑量減小,這樣衛(wèi)成公有了中毒的癥狀,又不致死。等到衛(wèi)成公毒性發(fā)作的時候,就趕緊把消息散步出去,說衛(wèi)成公得重病了,趕緊找大夫急診啊。
沒過幾天,整個成周的人都知道了衛(wèi)成公的病癥,這個局面就很尷尬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是中毒了,就會推測到底是誰下的毒,雖然不會明說是晉國想致其余死地,可心底里也隱約知道這個原因。而晉文公則被置于了騎虎難下的境地:衛(wèi)成公都已經(jīng)成這樣了,眾目睽睽之下再繼續(xù)放毒又顯然不可能,可是霸主的權威呢?霸主想讓他死,結果死了一半,留了一口氣,還殺不殺?該怎么殺?
這個時候,就輪到魯國出面了。魯國作為周公后裔,禮儀之邦,公爵之國,在諸侯中雖然武力較差,可威望不弱。看到晉文公騎虎難下的尷尬場景,魯僖公很是識趣地從自己的府庫中拿出二十對玉璧,分別獻給了周襄王和晉文公,懇請?zhí)焱鹾桶灾麽尫判l(wèi)成公。
晉文公在這樣的局面之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魯國既然出面了,就干脆借坡下驢,同意了魯國的提議。魯僖公這一招也算是一舉兩得:首先是維護了晉文公霸主的顏面,在晉國面前有了功勞;另外又施恩于衛(wèi),進一步鞏固了魯衛(wèi)聯(lián)盟;可謂是左右逢源。
衛(wèi)成公絕處逢生,可依然不改原先的那副做派,可謂是一個硬漢。他在回衛(wèi)之前,派人賄賂衛(wèi)國大夫周歂、冶廑,許以卿位,讓他們殺掉了衛(wèi)君瑕的輔政大臣元咺和子適、子儀,衛(wèi)君瑕出逃。
但是衛(wèi)成公此次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630年夏天,衛(wèi)成公回國之后,借在太廟祭祀先君的機會,捕殺了前來參加祭禮的周歂、冶廑兩人,以向晉文公表示元咺之死與自己無關。晉國方面也不愿意與衛(wèi)國再做糾纏,就讓他們敷衍了事了。自此為止,經(jīng)過了兩年多的生死磨難,衛(wèi)成公才算是重新穩(wěn)固了自己的地位。
恩威并施
晉文公稱霸,對于中原的諸侯,采取的是與齊桓公一樣的策略,那就是恩威并施。對于不臣之國予以討伐分解,而臣服于自己的國家則予以獎賞。
城濮之戰(zhàn)中,曹國被晉軍攻破,曹共公也一直都被晉國軟禁。到踐土之盟后,諸侯伐許,晉文公得了一場重病。當時的醫(yī)學不發(fā)達,因此筮史巫醫(yī)是不分家的,治病的時候也是占卜、巫術一起上。曹共公派隨身的太監(jiān)買通了晉文公身旁的筮史,勸晉文公說,這場重病的原因是晉國滅掉了曹國,曹國是姬姓同宗的國家,合諸侯而滅兄弟,因此上天才降災于你的。
晉文公聽了之后也是害怕,于是就同意曹共公復國,但是對于曹國的懲罰并沒有就此罷休。兩年后的630年冬,晉國舉行典禮,從曹國分割出一大片的土地,分賞給諸侯。有這樣的好事,諸侯自然也是欣然前往。
當時魯國的臧文仲正在成周朝見天子,聽到這個消息后便不慌不忙地前往晉國去領受土地,半路上夜宿重館。重館的仆隸在知道他的來意之后,就勸道,“晉國剛剛稱霸,想穩(wěn)固自己的聯(lián)盟,因此才肢解不臣的國家分賞聽從自己的諸侯。此時各國都想攀附晉國,爭先恐后前來領賞。魯國雖然是公爵,按照你們自己的脾性,肯定是先賞爵位高的,但是晉國可不這么辦,不會以職爵次序來進行封賞,誰先到誰就能拿大頭。你還是趕緊去吧,爵位高去的又早,肯定是先賞你了,如果遲遲不去,讓其他國家搶了先,你可就沒肉吃了。”
臧文仲一聽也對,就顧不得欣賞沿路的風景,星夜兼程趕往晉國。事情也果然如重館仆隸所預料的那般,因為魯國先到,讓晉文公很是歡喜,就把濟水以西洮地以南的大片土地給了魯國。魯國所獲的土地在列國之中最多,算是討了大便宜,臧文仲回國后,勸諫魯僖公將重館的仆隸破格提拔成了大夫。
從這個角度也可以看出春秋時代霸主的一貫做法,無論是齊桓晉文,還是后來晉楚爭霸中的歷代霸主,為了能夠拉攏盡可能多的同盟,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而中原的國家為了獲取最大的利益,更是左右搖擺,在中原大地上形成了一股強烈的逐利主義風潮,使得過去遵從禮義尊卑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而這其中逐利主義最為顯著,也是爭霸戰(zhàn)中受害最甚的國家,當數(shù)鄭國。鄭國處在晉楚兩國的夾縫之中,無時無刻不深受來自南北兩面的威脅,因此不得不采取與兩個霸主虛與委蛇的態(tài)度。這種局面使得鄭國禮崩樂壞的傾向最為徹底,為了在崩亂的秩序中尋求穩(wěn)定,鄭國也就成了中原國家中最先頒布成文法的國家,成為法家變革的搖籃。
而此時,曾經(jīng)依附過楚國的鄭國,正在成為晉國警示諸侯的下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