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 ? ? 依舊是“秋天”包箱,左擁右抱的陸離和一言不發的徐沒形成鮮明的對比,徐沒搖晃著手里的酒杯,面無表情,看不出心里的想法。
? ? ? 陸離掃興的揮揮手,兩位打扮妖艷的女生立即走出了包廂,假裝不悅地問:“喂,好不容易有空出來喝杯酒,你現在這是鬧哪出,抑郁復發?”
? ? ? 徐沒沒有搭理陸離的嘲諷,顯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摸樣。
? ? ? 陸離好幾次欲言又止,從包里拿過幾頁資料遞給徐沒,“這是你之前讓我查的,給你。”眼神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擔憂。
? ? ? ? 在徐沒喝下又一杯酒時,陸離一把搶過酒杯,說:“我求你了,可千萬別喝酒,我可不想再看著你跟平衡機演四五個小時的小品。”
? ? ? 幾年前的場景浮現在陸離腦海中,他忍不住笑了笑,那時候的他和徐沒在事業最低谷,相依為命。他其實很佩服徐沒,在自己被現實打敗茍且偷生的這些年月里,徐沒始終在生活的泥潭子里爬,所以現在他才能實現了年少的他們的夢想。
? ? ? 這世界沒有辜負徐沒的任何一滴汗水。
? ? ? 徐沒不為所動,趴在陸離肩膀上:“我跟你說啊,等會我喝醉了你千萬不要濫發善心,你只需要把我扔在葉珥家門口就好,噢,對了,她家在我家對面。”
? ? ? “果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啊,我看你是酒壯慫人膽打算把自己當水果沙拉給人送門上去吧?”
? ? ? 徐沒哈哈一笑,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德行,滿臉壞笑:“哎呀,你懂我。”
? ? ? 話完的瞬間不自覺流出來的幾分失落還是沒能逃過陸離的眼睛,幾十年的朋友放個屁都知道是什么味的,還在他面前玩口是心非,陸離想說些什么又忍住了,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外人沒有評頭論足的權利。
? ? ? 葉珥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開門,看到門外歪歪扭扭的兩人很是無奈,陸離氣喘吁吁的把徐沒扶到沙發上,看向葉珥,問:“你不舒服?”
? ? ? “沒事,就是簡單的胃疼而已。”葉珥強忍著不適,給陸離叫了代駕。好不容易把徐沒扶到床上,她開始覺得全身都有些飄然,再不去吃顆止痛藥估計她倆得做對亡命鴛鴦了。如果想法可以殺人的話,徐沒在她心里已經被凌遲處死了無數次,早不喝酒晚不喝酒要在她生病時喝酒,連自己都照顧不來還得抽力氣照顧他。
? ? 吃完藥葉珥覺得疼痛有些好轉,才照著菜譜給徐沒煮醒酒湯。
? ? ? 像是刻意耍賴一般,葉珥使勁全身力氣也沒法拖徐沒起來喝湯,她咬牙切齒地就差沒直接潑他臉上。然后在他嘴上親了一下,語氣帶些撒嬌:“徐沒,起來。”
? ? ? ? 徐沒自然的承接了葉珥的吻,葉珥有些呆滯,她清楚的感覺到徐沒的體溫在升高,吻也逐漸向下,她實在沒什么力氣反抗,額頭冒出汗珠,委屈一擁而上,眼淚順著臉留下來。
? ? ? 徐沒也呆住了,他摸了摸葉珥的眼淚,起身坐起,有些不知所措:“葉珥,我……”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他是一個強迫別人的變態,可怕的是他內心并不認為自己做了很出格的事。換而言之,他們在一起幾年了,又不是青春期的小孩子,葉珥的反應讓他心里一寒。
? ? ? 自己就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蛋。
? ? “葉珥,你喜歡我嗎?”他突然問葉珥,眼神迷離。
? ? ? 葉珥背對著徐沒不語,他現在問自己這話是什么意思?身體的不適使得她覺得下一秒自己就快要暈倒了,她咬緊牙關,反問:“你說呢?”
? ? ? 徐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遠,好像他們中間隔了半個世界,“你從來沒說過你喜歡我我。”
? ? ? 葉珥用盡最后的力氣支撐自己站起身,這種時候真的要吵架嗎?她在心里默默的問自己,但看到徐沒冷漠的表情她心里有些浮躁。
? ? “你能別那么幼稚嗎?我喜歡你我就要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一遍遍重復是嗎?全中國整天搖旗吶喊說愛你徐沒的人都能排到華爾街了,不差我一個。”
? ? ? 那些過往沒有坦白的在這個瞬間都變成了利劍,無論是誰先撥出鞘,彼此都會遍體鱗傷。 徐沒的語氣冷冷慢慢的:“沒錯,我就是幼稚,你葉珥多成熟多高尚啊,在你心里我就是一個不懂人間疾苦的公子哥,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說不愿意告訴我,無時無刻都在把我隔絕在你的內心世界之外,我的擔憂和熱情你視若無睹,你打從心底里就從來沒有接受過我。”
? ? ? ? 憤怒和委屈充滿葉珥全身,她顫抖的拿起不知何時掉落在地上的紙看了看,像是質問他又像是自言自語,聲音冰冷無比。
? ? ? “徐沒,你調查我。”
? ? ? 葉珥覺得有些好笑,這種熟悉的狗血場景好像在自己哪本小說里有寫道。
? ? ? 徐沒想說很多話,他想說我不是調查你,我是想參與到你的過去,讓自己去理解你,可是你總是什么都自己扛,什么都不告訴我,我對你一無所知。
? ? ? 但他什么都沒說。
? ? ? 兩個人在感情的最后關頭,有些人把很多事情都已經看穿了 ,他只是不告訴你,既然你表演我就配合你表演,這樣就不顯得我很被動,所以一段感情的維系是需要靠一些演技的。
? ? ? 而徐沒不是一個很好的演員。
? ? ? 他和葉珥都是這一類人,他們知道不該這樣,他們就是不愿意說出來,就是要把自己毀得很難看,就是隱晦。
? ? ? 葉珥盤腿坐在地上,眼睛不知看向何方:“好啊,我告訴你,我沒父沒母,只有外婆跟舅舅,但現在也沒有了,都不在了,我還恐懼婚姻,因為我有性障礙,因為小的時候看著我那失明的舅舅和鄰居那個討厭的阿姨翻云覆雨惡心到吐。可是那又怎樣?你知道又能這樣?我的過去我憑什么要托盤而出拿給你參觀?徐沒,誰都有不想提起的故事,可你像個小偷一樣去偷窺它。”
? ? ? 葉珥沒說,她一直不愿意公開,是覺得徐沒太完美自己配不上他,可是,她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甩開上帝丟給她的不幸,努力一步步站在光鮮亮麗的他身邊。
? ? ? 一種深深的倦怠感油然而生。
? ? ? 徐沒也是滿臉悲痛:“我們要在一起,要一直走下去,我就應該看到一個完整的你。葉珥,愛情,不是只給對方看美好的自己,愛一個人應該是要接受她不那么光明的一部分,可是你從來不給我這個機會。”
? ? “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跟你一直走下去。”
? ? ? ? 在徐沒摔門而出的同時,葉珥跌坐在地,看著這滿地的浪跡,嚎啕大哭,那些過往的辛酸苦辣全部浮現在記憶中,變得越發鮮活。
? ? ? ? 她一直小心翼翼不去觸碰的那些記憶如洪水猛獸般壓著她。身體和心靈的疼痛同時折磨著她,下一秒就要把她吞噬。
? ? ? 她只是想忘記過去重新生活,她只是想讓徐沒愛一個光明溫暖的她,錯了嗎?
? ? ? 對面,徐沒坐在一片漆黑的房間里,接二連三地抽煙,殘存的醉意早在這場爭吵中消磨殆盡。
? ? ? ? 他想起第一次見葉珥,她穿著病號服笑得明媚而憂傷;在酒吧里遇到打工的她,眼神堅定對世界的臟亂不屑一顧,還有那個從老家歸來毫無神采的她。一個個葉珥在他面前上串下跳,每一個都是一個謎。
? ? ? 此刻,所有的謎底都解開了,可心里是濃濃的不安與疼痛,徐沒覺得一切都被自己毀掉了。
? ? ? 他想了解葉珥想跟她一起分擔那些不好的記憶,是他錯了嗎?
? ? ? 也許誰都沒錯,錯的是愛情,一百個人有一百種解答,他和葉珥只是解答不同,徐沒這樣告訴自己。
? ? 這個夜晚,住在對面的兩個人都坐了一夜,他們都在思考自己愛對方的方式是不是太自我。
? ? ? 葉珥在想愛情是不是要展示自己的全部,而徐沒在想愛情是不是只是愛她給你看的一部分,那么另一部分呢?那部分誰去愛?
? ? ? ? 所有的問題都一一無解。
41
? ? ? ? 蘇潔看著開門的葉珥著實嚇了一跳,她臉色慘白的不像話,“葉珥,你傻啊你?生病了不知道去醫院啊?”葉珥無力的靠在她肩膀上,“昨天太晚了,現在去吧。”
? ? ? ? 蘇潔又氣又心疼,扶著虛弱的葉珥往外走,“太晚了算哪門子借口,打個電話你會死啊?更何況徐沒不是就離你半步距離嗎?”說著她就伸手去敲門,葉珥及時拉住她:“快走吧,我挺不住了。”
? ? ? 直到在醫院,葉珥意識依然清晰,醫生有些驚訝的說:“我從來沒有見過誰急性腸炎還能熬一晚上的,小姑娘你挺忍得住疼的啊。”葉珥苦澀一笑,大概是因為心里的痛比身體的來得重吧,她還以為就是吃壞東西胃痛而已,又不由得有些懊惱,自己腸胃不分。
? ? “年紀輕輕的少熬夜,注意飲食。”葉珥笑笑回答:“好的,謝謝醫生。”
? ? ? 葉珥所有細微的動作和表情全都落在門外的徐沒眼里,蘇潔拿著熱水有些不滿地問徐沒:“你不打算進去啊?”
? ? 徐沒尷尬得看著蘇潔,“不進去了,辛苦你了,蘇潔。”
? ? 徐沒轉身離開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蘇潔有種錯覺,好像面前的大理石板被他踩出了深深淺淺的腳印。
? ? ? 看著窗外發呆的葉珥并沒有意識到徐沒的來了又走,也沒有意識到蘇潔滿是探究的眼神,陽光細碎的灑進房間,她的心一片茫然。
? ? ? 蘇潔不敢輕易打破此刻的安靜,現在的葉珥跟當初從Z城回來時一樣,低落無力,就像這世上所有的東西都不值得她關心一樣。
? ? ? 葉珥內心太過要強,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最后的結果就是把自己困在一個又一個的牢籠之間出不來,她想大概就是這些特別,造就了她筆下那個堅強純凈的靈魂。
? ? ? 意識到蘇潔的視線,葉珥笑了笑,問:“你回來啦?”
? ? ? 蘇潔遞過熱水,“好些了嗎?”
? “好多了,掛兩天點滴就可以出院了。”
? ? “你和...徐沒吵架了?還是...分手了?”
? ? ? 葉珥就像沒有聽見蘇潔的問題,而是緩緩問她:“蘇姐,我一直小心翼翼把那些不愿意分享的記憶不給徐沒看,我是不是錯了?”
? ? ? 徐沒那樣光鮮亮麗的人不應該體驗她的那些苦楚,他已經受過太多苦了,葉珥只想給他多一點溫暖。
? ? ? 蘇潔起身一把拉開窗簾,陽光一下子刺得葉珥睜不開眼,蘇潔慢吞吞地說:“有些過往需要時不時拿出來曬曬太陽才會由尖銳變得溫暖。徐沒太缺乏安全感,他愛你所以他想了解你的全部,這是情理之中。”
? ? ? “葉珥,不是你想給他看怎樣的你他就只能看怎樣的你,這樣的想法是自私的,愛情是互相理解的。”
? ? ? ? 葉珥沒說話,蘇潔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但是她很可恥的為自己這番話感到小小的自豪,果然跟葉珥呆久了啊,有文化。
? ? 葉珥住院兩天,連江遠奇和李雪涵都雙雙來看望她,徐沒依舊沒有出現,葉珥有些失落。
? ? ? 看到李雪涵微微隆起的小腹,葉珥跟蘇潔瞪大眼睛:“天啊 ,你懷孕啦?”
? ? ? 江遠奇鄙視的看著她倆:“又不是未婚先孕,你們這是什么過激反應?”
? ? “啊???我們還不是太高興嘛?”
? ? “我懷孕你有什么好高興的?”李雪涵有些語氣有些針鋒相對的意味。
? ? 蘇潔悄聲對葉珥說:“你這情敵氣度是門縫嗎?可怕。”
? ? ? 葉珥只是微笑,她的笑容讓蘇潔心里那小小的不悅得到了緩解。
? ? ? 情敵的前提是有情,她跟李雪涵在她放棄江遠奇的那一天就已經不是敵人了,曾經爭鋒相對的兩個人經歷種種在這個陽光正好的午后其樂融融,而那個親密無間的戀人卻因為一些根本不需要的誤會與爭吵而遠遠割據,世間事還真是猜不透。
? ? 徐沒斜躺在沙發上,看著面前手忙腳亂的張明和小西,開始走神,直到小西小心翼翼地遞過來一份八卦雜志,才結束靈魂游離。
? ? 黑色加粗的標題,配著幾張自己早期參加選秀時的照片,文章他沒有細看,也大概明白了起因經過。
? ? ? 說他的首張專輯涉嫌抄襲,最可怕的是還有說得頭頭是道的自稱證人的人,最悲哀的是那個人是他王遠,是一起同甘共苦過的朋友。
? ? ? 他重新躺回去,把雜志反蓋在臉上,疲憊地說:“先不用急著證明,在采取一切措施之前,我想先見見他。”
? ? ? 此時此刻,他還想好好睡一覺。
? ? ? 反目成仇,本不足為奇。只是他跟王遠之間何來仇恨讓對方可以如此污蔑自己,或許是因為足夠了解,所以才一招致命,直接把矛頭對準他最喜歡的音樂。
? ? ? 音樂是底線不是嗎?
? ? ? 他猛地坐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一路上打了將近十個電話都顯示無人接聽,徐沒直接去王遠的家,卻在樓下遇到了準備離開的陸離。
? ? ? 陸離踹了一腳花壇的臺階,憤憤地說:“不用上去了,我去看過了,家里沒人,鐵了心要躲著你。”
? ? ? 徐沒還是問出了那個白癡的問題,王遠為什么要突然針對自己?
? ? ? 陸離嘆了口氣,說:“我們這幾個人里,就屬他最有能力,但總是屢屢碰壁,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或許是看著你這段時間人氣好了心里妒忌吧。”
? ? “你不是也知道嗎?這圈子就這么小,蛋糕就這么大,你吃得多了,別人自然也就少了,誰不想分一杯羹。”
? ? ? 徐沒笑了笑,沒說話,王遠若想要拿個調羹過來和自己一起吃就好了,他定會慷慨相讓,可為何非得連他的一把調羹都要搶走。
? ? ? 也許人真的不應走的太近,不近不遠的距離剛剛好,互相在對方心里留下一個美好的自己,沒有丑陋的一面,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為什么人要這么貪婪,得到了一切又能怎樣,人又不能長生不老。
? ? ? 他貪念徐沒的人氣地位,可是他卻不知道徐沒是付出了多少才走到了現在。
? ? ? 如果可以很帥氣地站在大家面前,為什么不這么做呢?不是自己甘愿去做諧星,耳是要討生活,因為必須有了生活以后,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作者微博:葉莫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