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既然大家都想讓年輕一代繼承傳統,發揚中國文化,又為什么不試著將傳統習俗、來自傳統的東西精簡化?為什么教科書上提倡面對傳統文化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卻遲遲不見這個社會依此而行動?
我以為對民族、文明的認同感,是來自于文化遺物、文化習俗,而為了繼承和傳播自身的文化,需要有種“便于攜帶”的事或物來支持,類似于基督教中的神奇的圣經故事、形似十字架的飾物,又類似于佛教中的袈裟和佛珠。故事便于口耳相傳,讓人們改編成魔法故事、科幻電影,同時飾物又新穎有趣,這些讓年輕一代易于接受來自祖輩的文化,又讓世界上其他地區的人便于理解。而在佛教的傳播中,佛珠扮演著不亞于經書的重要角色——造型簡潔,大方易用,這些特點讓凡人們在接受佛門飾物的同時,領略到佛家思想的博大精深。思想文化的繼承與傳播是如此,一個民族、一世文明的得以淵源流傳亦是如此。
對于中華文化來講,其標志無非是方塊漢字、儒道思想、四大名著等等。不可否認中華民族上下幾千年而文明不斷,方塊字、儒道思想等等有著巨大的功勞——若沒有統一的文字,各方文化又何以交融;若失去儒道文化,歷代帝王又何以帶來盛世——中華民族不能失去這些,繼承與發揚實在是當務之急。可是,當我們在宣揚的時候,是否曾考慮過人們在不在意這些?人都是一個個體,不可能人人都具有極高的悟性。當我們在守著傳統時,是否會在乎這些合不合適當下社會的快節奏?當我們在高舉文明大牌時,有沒有想過那些繁瑣的過程會不會給人帶來不便?
我明白,一個沒有過去的民族是沒有靈魂的,一個沒有信仰的社會是瀕臨滅亡的。我想,我們可以試著放低高度,來觀察這個世界。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是由無數個體組成的,而每個個體在大部分的時候都在為自己著想。只有當大家——或者多數人擁有同一個方向時,這個世界才具有凝聚力。
傳承文化,其實,不過是為了集體,為了這個整體更好的生存。但是,你確定,當你個人的發展受到威脅時,你還會優先關心集體的得失嗎?我想是不會的。相同的,當繁瑣的祭祀程序毫無意義的打亂了你的日程安排時,你還會有耐心結束這個儀式嗎?除了那些愿將自己完全獻給神的人外,大部分人的回答會是否定的。英國在擺脫羅馬教皇、自建新教時,便是由于儀式的繁瑣阻礙了百姓的前進步伐,他們可不認為這會有辱祖宗之法。日本明治維新時,提倡“簡發易服”亦是如此,并不單純認為西方的就是好,而是認識到這會為百姓帶來便捷,他們還為此簡化日文書寫和用法。我并不是說精簡傳統就能為社會帶來巨大的發展動力,但至少能讓群體更加易于產生認同心理,能夠讓這個群體更強于抵抗內外的沖擊。從象形文字到行書,從民國繁體字到新中國的簡體字,漢字一次次的簡化無非就是為了讓人們更容易接受,刺激社會發展。
如果個人只愿欣賞,不愿接受龐大繁多的傳統文化,又怎讓一個社會、一代人去繼承傳播。人們常常感慨潮流文化帶來的利弊,感嘆年輕人對傳統的嫌棄,卻不愿讓傳統更適于時代,不惜一切一再保守。倘若一直如此,我實在想不到中華文化以后該怎樣世代相傳。
可能有人會說,我們的傳統文化早已簡化并讓人接受,而且簡得變了味。其實,講真的,那不叫接受,那是一種緩慢摒棄的形式。你以為在改變,其實那是墜落,那無法傳承。你害怕文化簡化后,一切都會變了味,害怕一切只剩下個儀式的皮囊。一個人真正的信仰是在于心,而不在于外邊,不取決于行為。而文化的傳承成功取決于融于人心,而不是由個人的外在作為來定。而且,你有嘗試過嗎?若沒有嘗試過簡化,又怎能說不好?
現代美學,其中一條便是極簡主義。衣服樣式簡單了,比以前的奢華更加受人追捧;產品功能不以前更加簡單,卻更受人青睞。
將傳統文化、習俗簡化,至少可以讓更多的人接受,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