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八月初秋,月華墜林,執手電,挎肩包,背相機,集力之所極以登泰山。洙泗之地,齊魯之極,心懷純然之情,朝拜以取信仰,登臨以明世事,拋昨日于山林,追明朝于清澗。山為一圣者,我為一庸人,得道取道為此行之所在也。
? ?人潮攢動,林海漫涌,風襲瑟瑟,欄外叢叢,溪水悅林之悠然,飄飄于天地間,颯颯于秋風中。唯踽踽于山間,不明為何物苦啼,遠矣,近矣,殆矣;曉冥冥此心境,不知為何人互語,來也,去也,逝也。登臨一天,目之所及依腳之所能,茫然不覺前路,低頜只觀石梯,多注目兩側之松林,常陶然登者之歌樂,心為快哉;登臨中天,目之所及依心之所想,悵然不言前路,常抬眼望山岳,聽他人之放棄,亦聞他人之堅持,心為迷離;登臨南天,目之所及依心之所向,徒然不觀前路,常停滯于石林,休歇片刻,或為食物與水補充之,卻未放棄登頂之豪言,心為明晰;登臨主峰,目之所及為心之所及,抽俗身于世外,訪風景于仙境,臨日出之朦朧,觀四海之氤氳,心為平靜。
? ?躬逢圣景,觀者眾矣,為苦力而取道主峰,觀石刻而拜謁賢人,皆為泰山日出。天為朦朦之陰曉,不能窺伺光亮,昏睡少頃,群聲喧鬧,或為婦人之吆喝,或為孩童之嬉鬧,或為青年之謾罵,或為中年之怒斥。曉日未破天宇,群人皆失悅色,我亦不能寐,目眥而觀四周,不覺詩意。殆遠海之昏暗通覽山嵐,似一道電光而下,于蒼蒼白霧間劃破天宇,初為漫漫紅艷,然片刻即逝,積成鵝黃跳涌蛋殼,迷霧層次噴涌,和于彤彤之光,似碧霞仙人駕霧而來誕下一子,取其名為泰山紅日,觀者無不嘆然。
? ?《登幽州臺歌》言:“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今之涕下非為先賢,乃為情懷,然情懷亦不能救贖于世人,只寄予厚望于泰山,泰山則為信仰,朝圣之路必為崎嶇,朝圣之景必為雄壯,然信仰非路之遠與近,景色之美與丑,乃為心境之明了、超然,登泰山者眾,取景者鮮矣,取信仰者鮮矣。人為信仰非為生之何往,乃為死之何方?莎公所言“為生,為死,為一問?!鄙鏊狼笕⌒叛?,生為歡愉不求信仰,然為生終為死,以為死之心態求取信仰,則信仰無不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