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新兵訓練爭優秀
部隊生活,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又都是熟悉的。
說它是陌生的,因為部隊一切聽從“號角”,從起床、吃飯、訓練、工作、學習,到晚上熄燈,全部聽從號音來作息。
說它是熟悉的,因為部隊那快速緊張的節奏、整齊劃一的要求比較符合我的性格取向,或者說,就如同我名字一樣,從骨子里就有男人從武的軍人情結。 我一下子感覺到,這里的一切,都是我喜歡的。到了部隊,我如同魚兒入水。
新兵連的伙食比較差,在家生活不好也天天有大米飯吃。北方不比南方,糧食供給配有40%的粗糧,而且,新兵連不比老連隊,沒有副業、沒有節余、沒有老底子,只能干干的吃那每天四毛二分錢的死指標,年輕人又都在長身體,飯量大,伙食標準根本不夠吃,因而伙食更差一些。
早餐是玉米面的發糕加棒子面的糊糊,咸菜是大蘿卜條子。最難吃的是午餐,說是二米飯,其實是一半大米,還有一半既不是棒子面又不是棒碴子,跟米糠一樣東西做成混合米飯,吃到嘴里卡嗓子,難以下咽。當然了,午餐會有一個見不到肉星兒的“肉片炒菜”。晚上是“軍用饅頭”加棒子面糊糊,還有一個炒蔬菜。
每天晚上,連隊都會進行“點名”,“點名”是部隊的一種會議形式,時間簡短,內容單一,一般在晚上進行,部隊結合,站姿列隊,由連首長講評一天的工作或者學習情況。記得剛到連隊沒幾天的一次“點名”會上,連長說:“你們剛當兵,還不知道粗糧、雜糧的營養有多好,我告訴你們,別嫌伙食差,給我好好吃飯,四個月后訓練結束,我保證你們每個人都長10斤肉以上”。
“吹牛吧?”下邊有人小聲議論。還真不是吹牛,新兵訓練結束時,差不多每個人都胖了,特別是我,長了近20斤,體檢時我還不到100斤,現在快120斤了。這是因為訓練強度大,生活有規律,伙食雖不算好,但頓頓能吃飽,這對大多數從農村來的年輕人來說,已經是挺好的了。再說,雖然訓練辛苦緊張,但對我而言,這都是小兒科,我練得勤,吃得飽,睡得香,怎能不長肉。
新兵訓練是非常辛苦而又緊張的,除了每天正常的集中訓練外,連隊還要求“三五步”、“三五槍”,就是餐后、睡前以班為單位進行靈活多樣的、短時間的列隊和操槍訓練。這個時間,班長就不參加了(班長是老兵,從老連隊抽調來帶新兵的),讓新兵中的副班長帶隊訓練,可我們的副班長人雖然挺靈活,但軍事素質一般化,喊個口令總喊不到點子上,眼看著我們班“三五步”“三五槍”要落在別的班的后邊,大家有點兒著急。這時候,有人提議說:“班副你別喊了,讓王立武喊吧,他喊口令帶勁兒”。聊天的時候我是“吹牛”當過武裝民兵,但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知道我會喊口令的,我還真不是個不知道謙虛的人,但實話實說,我喊口令要比班副強。立正、稍息、向左向右向后轉,齊步走、正步走什么的,從我嘴里出來,那不僅僅是個聲音洪亮的問題,而是節奏感和操作感都相當強的問題。呵呵 ,有點自吹自擂了哈。我的口令聲,引來了連隊不少老班長們,聽到有個班長對我們班長說:“嗯,王立武將來當個班長沒問題。”看來,我將來的命運是能當班長。
可能與我當過武裝民兵有關吧,除了投彈我拿了個及格外(不知道為什么,一到練習投彈,我總是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慫樣),隊列、操槍、刺殺、射擊等訓練,我都輕松過關,門門優秀(刺殺優秀全連只有兩個)。政治學習就更不用說了,我喜歡看書看報,時事政治了然,再加上我的語文底子,政治滿分也沒問題。而且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新兵訓練第二個月時,我獲得了一個連嘉獎,這是我當兵后獲得的第一個榮譽。
到部隊一個多月后,1977年的春節來臨。連隊搞憶苦思甜活動,讓每個新戰士寫一篇憶苦思甜內容的文章交到連部。我把在生產隊勞動的時候聽來的解放前勞動人民生活困苦,新社會勞動人民當家做主的故事,編寫了一篇稿子交了上去,沒想到,連長讓文書把我叫去:“王立武你把我眼淚搞出來了,你給我到會上去發言”。就這樣,我被選中和其它二位戰友一起,在連隊的憶苦思甜大會上發言,也因為這一次發言,連長對我留下了比較深的印象。
連長姓丁,和我們這批當涂縣的兵是一個縣的。他是1965年入伍的老同志,參加過抗美援越戰爭。別以為他是老鄉,會對我們給予關照,相反,他對我們極為嚴厲,天天虎著個臉,不是大聲訓人就是嚴肅批評,好像誰都欠他錢似的。
然而,我們誰都沒想到,連長的內心是那樣的充滿溫情,甚至可以說是那樣的柔軟。四個月的訓練結束后,大家要解散,分到老連隊去了。一個團有20個連隊,一個連隊分十幾名新戰士,分散在幾百里長的鐵路建設工地,再見面已然困難。首長在臺上叫名字,告訴叫到名字的戰士上哪輛車。戰友們流淚滿面,緊緊擁抱不忍分別,丁連長走過來:“干什么干什么呀,又不是生死離別,有必要這樣嗎?說著說著,別人還沒怎么著,他自己到先哭出聲來了,這下可好,現場一片哭聲,連新兵團的首長都轉過身去抹眼淚了。
后來,我到團政治處宣傳股報道組寫報道,來到丁連長的連隊采訪,連長非常高興,他的連隊也有和我一起來當兵的一個縣的老鄉,連長把他們叫來,我以為是要和我團聚聊天,誰知道是要批評他們:“你們要都跟王立武一樣那才是給我張臉呢”,搞的我有點不好意思。
再后來,丁連長轉業回到當涂縣,在工商局負責鄉鎮企業這一塊的工作。有一次,我那在獸醫站工作的哥哥去工商局辦理營業執照,可能是資料不全還是有其它什么問題,反正是跑了幾趟沒辦成。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告訴哥哥,到工商局辦事可以找我老連長。那天,哥哥再去,依然是辦不了。哥哥急了,就說:“聽我弟弟說,您是他的連長,讓我有事就找您”。“你弟弟是那個?”“我弟弟叫王立武”。“哎呀,你怎么不早說呀,你把材料拿來,我們研究一下。”過了兩天,營業執照終于批下來了。但這樣的事,老連長從來不跟我說。
? 且看下一回: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