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說起暗戀，首先想到的就是電影《重慶森林》里的阿菲（王菲飾）。

阿菲的暗戀，就像她一個人的夢境。

而且這個夢被她做得很輕：沒有太多的酸澀和陰翳，只有像無風時浮游在空中的羽毛，如清風徐來的水波不興。

阿菲是從北京到香港的女生，滿口的京片子。她在舅舅的速食店打工，暗戀著每晚來買宵夜的警察663（梁朝偉飾）。

拿到他家的鑰匙后，她成了一個調皮的竊賊，常常偷潛到他的蝸居，替他打掃，替他裝修，把他的房子當作自己的房子。

最狂狷奔放的作為，不過是在他的床上跟隨著《夢中人》的音樂隨性地舞動。像頑劣又可愛的孩童。

而大多數時候，都是她的恍神與夢游：或對著手扶電梯的倒影若有所思，或表面冷漠實質期待地等著他靠近。

細節的設計，音樂氛圍的營造，演員自發式的表演，打造的是如同《夢中人》曲風一樣的迷幻與空茫的幻境。

這，或許就是王家衛眼中的暗戀。

2

現實中的暗戀戲碼與電影呈現的大抵相同。

不同的只是終局。

電影中的暗戀很多會“守得云開見月明”，而現實中的暗戀很多自始至終只能埋在土里。

在地表以下張牙舞爪，帶著幾分悲愴，幾分荒唐，卻唯獨缺了破土而出的勇氣。

當中，充滿著大小多少的心酸，綿延著無盡期的異常波動的小情緒。

對方隨口拋出的一句話，能咀嚼一整宿；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可以回味好幾天。

而且，同一句話同一個動作，都會被你毫無根據地挖掘與解讀。

此時，你會自動分裂，來一場唇槍舌劍的精彩辯論：

這一秒認為TA這么說/做是在暗示TA也喜歡我，下一秒又認為我是在自作多情，很傻很天真……

正方是你，反方也是你。

名副其實的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這樣的戲碼幾乎每時每刻都在上演。

你表面上毫無異樣，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受不了這種患得患失，痛苦不堪，就想著去K歌買醉。

音樂可以讓你得到暫時的放松，酒精可以讓你忘掉一夜的痛苦。

這是真的。

西方就有類似研究。麥吉爾大學的Robert Zatorre及其神經科學家團隊發表報告稱，令人情緒激動的音樂，可以使大腦主管愉悅和獎勵的中心，釋放出多巴胺，類似于美食、性愛和毒品的效果。音樂積極時如此，音樂極度悲傷時，也是如此。

可見所謂的療傷音樂確實有用，只是時效性實在不敢恭維。畢竟一首歌的時間就那么三五分鐘。

因此，你不得不重復重復又重復，或干脆直接點擊“單曲循環”，或者從此流連夜店，徜徉K房。

別人勸你，放手吧，你就抬起被酒精催谷得發紅的臉，睜開哭得通紅的眼睛，說，我也想放手啊，但我做不到。

這不是犯賤么？未必是。

真實的原因是，你上癮了。而你“沉溺其中的痛苦”，就是你的“癮”。

因為痛苦會刺激多巴胺，滋生快感荷爾蒙。

事實是，哺乳類腦中的邊緣系統是情感中樞，其中痛苦中樞恰好與快感中樞為鄰——它們靠得如此之近，以至于痛苦中樞偶爾放個大招，快感中樞就會興奮得渾身顫抖。

好了，意識到這個問題，你終于放下了期待。

某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你睜開朦朧的睡眼，驚覺這一覺居然睡得許久未有的沉。

你想，這下云淡風輕了吧！

然而不，事實上你還會為此有一點失落。因為你發現你丟了一種情緒——在以前，你看到TA，想到TA，都會感覺胸腔被填得滿滿的，像被壓了一塊石頭，又像被堵了一團棉花，有時候甚至會讓你呼吸不暢。

現在你不得不承認，這種當初覺得痛苦的感覺，竟然有那么一點，迷人。

于是你黯然神傷，或者叫失落。同樣不怎么好受。

人，就是如此矛盾的動物。

暗戀，就是一場美好的自虐。

根治暗戀，方法無非二選一：

要么表白，要么放手。其余選項都是自欺欺人，包括那種繼續自我安慰待在清冷后宮想著有一天天上掉餡餅甄選開始而自己被成功翻牌的行徑，因為無論其概率如何，經濟學上講的時間的沉沒成本也足以把你湮沒。

表白吧！表白了，方知與對方緣之深淺。

之后，有緣就牽手。

無緣呢？轉身。想想歌手阿桑那一首唱得街知巷聞的《一直很安靜》。

里面那一句就是針對你的：原來緣分是用來說明，TA突然（一直）不愛我這件事情。

既然緣淺至此，何必孜孜以求？

3

其實，愛（這里專指愛情）并沒有那么神秘，暗戀也并不是那么痛苦當然也沒有那么美好。

愛過一個人？

哦，這很平常。然后呢？

然后？沒有然后了……

從'我"開始，在"我"這里結束。

不過是一場一個人的戰役，沒有贏家，也沒有輸家。

只有時間這一把無所不能的剪刀，替你裁剪掉你生命中的冗余，剩下的才是你的，也是你應得的。

阿蘭?德波頓的《愛情筆記》中有這么一段話：

西方思想中有一個悠久而陰森的傳統，這個傳統認為愛最終只能被認為是一種無法得到回應的東西，是一種傾慕：看到愛情得到回報的可能越渺茫，欲望就越旺盛。根據這個觀點，愛只是一個方向，不是一個地點，達到目的，擁有被愛之人（在床上或以其他方式得到）后則會自行銷蝕。

所以，相戀并沒有什么值得炫耀，暗戀也別奢望贏點同情分。它只是你情感路上偶然誤入的歧途，總有一天你會走到那個出口。

又如一個結果不怎么完美的故事，終究會翻到完結篇。

屆時回望，你會莞爾，會驀然心動，但也不過是片刻。畢竟再心潮澎湃的過去，再飽含深情感動自己的內心告白，也抵不過到時的一句最直白實在的吐槽——

呵呵，當初要就是我瞎了，要就是TA?瞎了。

我是悟恩居士，一個會寫字的修行人。祝有情人終成眷屬，你愛的人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