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騎 37 ‖ 臨風錯

【三十六騎】目錄(連載更新中)


【上一章】三十六騎(36)七星塔


前情摘要

“不對!她們一定是……”班昭想到那嘶嚎的聲音的確不太像人類,“是……活物,她們頭上有氣嵐。”有一點班昭沒說,那暗色的氣嵐里有一絲紫色的光暈,讓她剛開始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快走吧。”齊歡拉著駱駝,第一個開始上路。
一行人又在烈日下,排成一線,在沙脊上跋涉。誰都不說話,各懷心思,班超反而有些隱隱的快意,西域真是個什么都可能發生的地方,那神話般的神國,應該真的存在。
三十六騎越走越遠,渾不知他們已經錯過了什么。

第三十七章 臨風錯

“你真的姓風嗎?”

班超忽然覺得風廉這孩子跟風有些奇異的關系。他是第一個感到風要來的,也是第一個覺察風要走的。龍卷風落地時,那孩子的神情,分明是一種癡迷和陶醉。

“我姓曹。”

“你叫曹風廉?”

風廉抬頭奇怪的看著班超,“我叫曹世叔。”

“世叔?”

“是。”

“這名字……別人都不愿叫吧?”

“是,師父也不愿叫。”

“那風廉?”

“是師父給我取的劍號。”

“劍號?還有劍號?我怎么沒有?”

風廉還是那樣奇怪的眼神,“你又不是劍家的人。”

班超為之氣結。

“其實你的劍法很……”風廉想了想,看見班超的眼都亮了,撓撓頭,“很好看。”

“是吧?”班超得到天才師弟的認同,心情不錯。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好看?”

“我沒看懂。”

班超又一次氣結,“那是劍意。劍意你知道吧?”

“嗯,師父讓我悟過,我沒悟出來。”

班超聽劍夫子說過,風廉只在劍氣階段,但好像夫子對此卻很自得。好奇地問,“夫子怎么叫你悟的?”

“師父叫我站風。”

“站風?”

“就是風季帶我去了太乙山,讓我站在崖口,迎著飛沙走石,站了七天七夜,他老人家卻躲在山洞里喝酒。我覺得我當時都快被吹干了,就回山洞了。”

“夫子怎么說?”

“夫子問我感到什么了?我說我看見風是有線條的。師父很高興,說劍家人御劍,必得體察四方之微,站在風口,最能感應風向流變,沙起石飚,若能在氣亂中體會到軌跡,離成功就不遠了。”

“難怪你早早的就能感到風要來,還能聞到味道。”班超感嘆。

“夫子又讓我去戰風。是戰斗的戰。我拎著劍,在崖口又站了七天,一劍都沒出。就回山洞了。師父問我戰得怎樣了?我說我沒出劍,我覺得云濤翻滾,山風呼嘯,無不是太乙的一呼一吸,所以我不能多出一劍。師父大喝,說你怕了?我說不怕,是舍不得打亂那些長長短短的線條。師父說長線條是怎樣的?我就出了一劍比劃。師父問短線條是怎樣的?我又出了一劍。師父就不說話了,就把我帶回去了,給我取了號,叫風廉。”

“廉,就是風神的意思。”班超笑道,“《奇門五總龜》里說:昔黃帝命風后作太乙……太乙就是風源。”

“是嗎?師父沒跟我說。班頭懂得真多。”風廉竟然露出了敬佩的神情。“我后來又問,還要悟劍意嗎?師父說,風無情無意,悟個屁。”

班超好像有所感悟,卻又說不出是什么,有靈光在腦中閃爍,總也抓不住。

“那……夫子跟你說過我嗎?”

“說過呀,說不能被你那些在雞蛋上雕花的劍法帶壞了。”

“什么?”

“其實也不錯了,就是很復雜,很……好看,我都看不懂。”

“那他老人家還叫你跟我出來?”班超苦笑。

“師父說,我應該去看看更大的風。”

“就為這個?”

“是啊,說西域絕地,一定有極大的暴風,我竟然真的看到了風龍!”

……

這對師兄弟在駝鈴中一句趕一句地聊著,這是班超第一次聽見風廉講這么多話。風廉前面郁悶好像都因看見風龍,而一掃而光了。

駝隊馬隊的影子開始在沙峰上拉長,一直拖到峰底,看來太陽已經西斜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沙塵暴,讓班超的使團錯過了與另一只隊伍在沙漠相遇。

大風漫卷時,大家各自亂了方向,找沙山背風處躲避。天朗風清之后,兩隊人在一個沙山的兩面,相錯而過。

涂魯是龜茲人,其實也是龜茲的秘使,他加入了一支商隊,一路從西向東而來。先過了于闐,給于闐王遞了龜茲王的密信,現在趕去精絕,看看王庭向精絕訂制傀儡馬車,重要的是護送一名制琴師和一名歌舞伎給精絕王。不要小看這兩個人,曾經在龜茲都有“國之華寶”之稱。雖然年歲見長,不再樂壇崢嶸,但帶出的弟子,正是當紅,不少已是王公大臣的入幕之賓。龜茲樂舞,天下無兩,所以在精絕王眼里,這也算一種頂尖匠人的輸入。

這些年,龜茲已經是西域最強大的國家,加上匈奴的多年扶持,隱隱有些盟主的風范。此次漢軍大舉西征,匈奴呼衍王退卻,正是龜茲王顯示手段的時候了。戰事的結局膠著曖昧,龜茲王不敢明著串聯,卻廣派密使,想與諸國暗自建立攻守同盟。

戰火沒有燒到的地方,正是各方使者的戰場。涂魯不知道,漢家使團已經吃掉了一個匈奴使團,剛從身邊擦過。

商隊不大,共四十多人,駱駝卻有近百峰。涂魯帶著四名龜茲國的禁軍士兵扮作商人,護著制琴師和歌舞伎的馬車。商隊在于闐時還雇傭了當地的向導和一個護鏢小隊,共六名跑江湖的“高手”。雖然涂魯根本看不上他們。

風暴過后,地形大變,向導及所帶的老駱駝都有些疑惑,只能且行且看。

前方隱隱傳來一個聲音,好像是女聲在合唱,斷斷續續,如夢如幻。整個商隊有些緊張,那幾位雇傭的護衛催發駱駝,看似隨意,卻占據了隊伍前方的攻防位置。

涂魯在后方看著,不禁對這幾個江湖人刮目相看。暗中做了一個手勢,指令扮作商人的士兵護緊馬車。

循著聲音轉過一個沙丘,就看見了不遠處有七座石塔,以及一個掩埋了一半的廣場,好似一個湮沒已久的王朝遺跡。眾人震撼無語,那歌聲卻彌漫過來。曲調高亢如云,卻又搖曳回旋,幾個不同音質的聲音相互應和,一聲高似一聲,頭尾相追,穿云裂帛。

那歌舞伎拉了車簾,探出頭來,臉色已變。涂魯湊過去,那歌舞伎道,“人是唱不了……這么高的……”

那歌聲充滿了原始野蠻的魅惑,一干人不知不覺血脈賁張。

商隊里幾個大膽的年輕人跟著雇傭的護衛一直沖到廣場的邊緣,已經能辨出聲音的源頭,有人指著塔頂喊,“塔上有女人!”

商隊里有更多的人駕著駱駝馬匹沖向廣場。涂魯大喝,“大家小心!”但已沒人理會他。

一個護衛,把刀叼在嘴上,開始爬塔。塔已殘破,石縫斑駁,那人并不艱難地就爬到了兩丈多高的塔頂,攀住了鐵籠的柵欄。籠里的麻袍女人沒有停止歌唱,只是聲音宛若呻吟,一下撕開了袍子,露出自己全裸的胴體……那護衛把手伸進了籠里,抓住了那一對乳房。女人露出了布滿刺青的臉,護衛竟不為所動,忙亂間解著自己的褲子,把那女子轉個身,抓住蜂腰一按,隔著鐵欄,抵住那豐腴的肉臀,干將起來。

商隊的人大部分都聚在塔下了,抬眼能看見一場活春宮,肉體撞擊的聲音,伴隨著那女子歡愉的尖叫,從塔上撒下來。其他六座塔上的女人卻歌聲不停,像是為這盤腸之戰助興一樣。男人們再也忍耐不住,紛紛往塔上攀爬……歌聲熄了,七個塔尖都傳來了女人快意的嚎叫及男人的喘息聲。

涂魯他們護著馬車來到七座塔之間,壓抑著自己的原始萌動,驚異地看著這迷亂的景象。商隊里的人還在塔下撕扯,爭著爬塔的有利位置,甚至有人帶著野獸欲望的眼神,逼近了歌舞伎的馬車。護車的便衣士兵急忙把人推開,結果就廝打起來……塔下的眾人莫名陷入到爭斗混戰里。

突然,七個塔上,一起傳來男人的慘叫,眾人罷了手,抬眼望去,見那些享受的男人都趴在籠上抽搐,然后以可見的速度,在干癟,縮成干尸,一具具地摔下來。那些臉形同枯骨,只是恐懼還在,眼珠突瞪著,面頰的血肉已無,嘴就顯得奇大,從頜骨張開,全是牙齒……

七個鐵籠,打開了。

七個女人,嘴邊帶著血,白眼翻出眼珠來。

七個身影,從塔上慢慢飄下,麻袍向上飄飛,露出的是一雙雙赤裸的長腿。

塔下的人這才有所反應,呼號著開始四處逃命。

涂魯突然理解了那歌舞伎說的,那不是人在歌唱……他不再理會使命,不再理會同伴,拼命地跑出廣場,在沙上狂奔。

在沙漠里向上坡奔跑,真是累啊,而且徒勞。涂魯兩腿如輪,跑三步陷下兩步,近乎原地刨沙,蹬出一片塵煙。

涂魯覺得自己跑得快喘不上氣了,雙眼也開始模糊,卻在迷離中看見一雙褐色緊繃的長腿,在眼前慢慢落下……


殘陽如血,染紅了半個天際,幾乎要和赤色的大漠合為一體。

三十六騎還在行進,已經走出了幾十里外。只是班昭回頭看了看,說,奇怪,來的方向好像有血光浮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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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遠懷人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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