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來去年買的沈從文的散文集, 讀了一篇《市集》。
全篇沒有著重一個人物,卻構略了一幅農村市集的全貌,就像是一個游走的鏡頭,將集市的各個角落都帶過,不只有橫向的全面記錄,還有時間的流逝,集會散去的落寞和空曠。
我不知自己小時候去過多少次集市,不過我是逃避去這種熱鬧的地方的,所以總是不愿意去的,記憶里去的幾次都是高中以后和同學自己去的,不過是湊著去玩罷了。我甚至從來不知集市上全都是做些什么生意的。只記得有賣吃的和買衣服的地方。
比較早和模糊又深刻的印象是,小時候有次我同媽媽去趕集,人太多,各個鋪子前面都擠了滿滿的人,我看見媽媽擠進去看東西,就跟著后面擠進去,然后媽媽又快速的擠進下個鋪子,就這樣我跟著擠了幾個鋪子才發現那個人不是媽媽,大概是穿了差不多的衣服,發現跟錯人以后也不知道真的媽媽在哪里了,嚇哭了,至于后來怎么找到媽媽,或者說媽媽怎么找到我的,我也不記得了,這個大概是上小學以前的事情吧,因為上小學以前的事情我大概都記的很模糊。上學以后的時候還有好些記得,只是多半是跟學校有關的。這個片段一直在我的腦海里,大概好多年了,總是記得這段,也沒有向媽媽打聽過后來我是怎么被找回來的。
另有一個關于集市的比較深印象是,記憶中我有個姑姥姥是住在鎮上的集市上的,就是家門口就是集市的那種,因為她是我媽的姑姑,唯一的姑姑,所以我小時候我媽常常帶我去,有時候趁著趕集也要過去問候下姑姥姥,我上學之前時候大概還她們家住過幾次,而且總是我一個人,據我后來推測是因為當時媽媽太忙沒時間照顧我,她們有三個姐姐都比我大,可以帶我吧,所以媽媽總是把我送給過去住,上學以后就很少去了。
還記得有次開集我的舅媽,也就是姑姥姥的兒媳婦,帶著我去集上,走到一個賣攏子(發箍,老家叫long zi,因為是方言是哪個字我也不知道)的攤位前,她動作利索的把一個攏子塞到我的衣服里面藏著,并示意我抱住,然后牽著我飛快的走了,我跟她一路快走回去,一開始心里是害怕和羞恥的,也有對舅媽的鄙夷(大概小時候也聽過一些我媽背后說落她的話,大概是一些頭腦不清醒,對我姑姥姥不孝順之類的話吧,所以在她家住的時候我總是疏遠這她,只跟三個表姐和姑姥姥親近,至于他們家還有沒有別的什么人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但是過了一會也就忘對她的鄙夷,想著她雖然對別人不怎么好,還是對我挺好的,只記得這應該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攏子吧,因為媽媽從來沒有給我買過,只有從來沒有印象帶過那個攏子,也不記得丟到哪里了,但是當時抱著東西逃走的那個心臟砰砰直跳的情景總是記得。
這件也應該是很早的事情,那時候睡在她家里晚上還是點煤油燈睡覺的,我上學以后我們早讀都是點蠟燭的,還記得晚上我與表姐們同睡,有次,不知是她們聊天,還是同我講故事,說到太晚,都睡著了,沒有人吹燈,第二天早上一起來,屋子的墻面和房梁全都熏黑了。連我們的鼻孔里面也全是黑的,大概表姐們還因為這個挨了罵,我的鼻孔也洗了兩天才洗干凈。
因為集市也不是每天都有,一般是差不多五天左右才開一次,當然周圍其他的鎮子上也是有集市,附件的幾個鎮子的集市都是不同的日子開集的,這樣即使家里臨時有什么要置辦的都可以隨時去集市上置辦,以前即使是鎮子上賣東西的店鋪也是少的可憐的,而且東西也就是固定那幾樣。不過一般人常去的集市場就是離村子最近的一兩個,遠處的集市一般是很少去的。
我反正總是沒事搬著凳子坐陪著姑姥姥坐在家門口,前面就是市集場,里面一排排的石板連起,開集的時候集市中做生意的人多半都是將要賣的東西置在石板上供客人挑選,也有些小販因為是沒有固定的攤位,就在集市口放在空地上展覽的,不開集的時候集市場就是很多孩子最愛的玩耍場所,我總是一個人去沿著石板從這頭走到那頭,再換一條走回來。
印象中有首歌是《小芳》,當年紅遍透大江南北,我就是在她家住著的時候總是聽在空的集場中有人哼唱,也學了幾句,大概是我記憶中最早的流行歌曲了吧。
上學以后我再也沒去過她們家里了,只是后來從媽媽那里聽說她們家已經散了,姑姥姥和舅媽已經先后去世了,三個表姐也都在十幾歲的年齡早早地出嫁了,集市場旁邊那個家里大概也沒有什么人在住了吧。以至于我后來在那個鎮子上面上高中也沒有再去過一次
上高中以后,有次陪媽媽趕集碰到過一次大表姐,我完全都認不出她,甚至連我媽也幾乎認不出她來了,媽媽跟她打聽了一下近況,說什么也不記得了,只是我從那個時候知道我想不起來她們家里每個人的模樣,連最相熟的小表姐也不記得模樣了,只還記得這一兩件模糊的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