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想做好人,但是,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為何每次我決定要做一件好事,去彌補我過去做過的一件錯事時,上天總是用不同的方法告訴我,無論我做什么都好,原來都于事無補。
這段時間隨著工作上的努力換來了即將調回公司的好消息,公司還在附近小區給安排了一套還在裝修中的住房,付出終會有收獲,這且是開始而已。公司的業務范圍也比較廣除了家具跟五金工具的生意外其中也有投資公司專門針對缺乏資金難以為繼的中小企業提供貸款幫助。【(實則高利貸)后續我會抽空寫寫我們公司老總是如何用幾十萬的資金吃掉兩家上百萬產值的公司的。一家生產實木定制的公司。一家專門生產五金工具的公司?!快o下心來有一件微不足道到的小事懸在心中。幾天前跟公司一位秦姓主管去考察另外一家工廠的經歷,本是跟去打個醬油。那是一家生產餐桌的工廠,位置遠離市區,去的路上七拐八彎在車里難免磕碰,本想補個覺,也只能作罷。不一會就到目的地從外面看,這個工廠極其不規范,亂搭窩棚排水不暢,剩余材料散亂一地。跟保安打了個招呼,徑直走到姓周的老總辦公室。四面白墻刷的粉亮,綠植盆栽擺得還算雅致,與外頭亂糟糟的工地隔成了兩片天。見我們來了,周總立馬起身,說了聲“來啦”,就伸出那肥厚的手掌從桌上拿起天子香煙遞給我們一人一支。周總說時候也不早啦,不然先去吃個飯?”
我心想:“現在才上午,哪來的飯吃?”
不在這吃,去崇州的比較好的餐館,現在開車過去,中午正好到。
周總又問:“那看廠房的是怎么辦?”
老秦用手指指著我說:“工廠的事給小王來看,讓熟悉地形的工人帶帶他就好。等吃完飯回來,問他就行。周總憨笑了一聲,拍了拍老秦的肩:“你這人辦事還算靠譜。”隨后挪起肥大的屁股,將小包往胳肢窩一夾,支使來兩個工人,流星闊步地走了。這兩個工人,一高一矮,臉上都粘著些許土灰,都不說話。我心里有些別扭,不知該怎么跟他們打招呼,握手未免太過嚴肅,像工友一般拍肩示好則有些過分親近。正在我躊躇之時,高個兒打破了這窘況,他砸吧了下嘴問道:“你是來這邊做啥子滴?”兄弟幫我帶帶路唄,上面讓我看看你們廠房?!蔽冶敬蛩惚M量簡潔地回答他,可話剛說一半,他眉頭忽地一皺,瞪大了眼湊近我:你是上面派來的?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我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在他身后的矮個子連忙將他拉到一旁,一邊奇怪似的朝他使眼色,一邊轉過頭詢問我要去倉庫還是生產線,說是要幫我帶路。
一路無話。到了地點,我開始慢慢巡視他們的機器設備。過了一會兒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抬起頭看,這哥倆杵在我面前,像一堵墻似的為我擋車間里的灰塵。他們發覺被我看著,不約而同地咧開嘴笑。不會礙著你做事吧?矮個子羞澀地撓著頭問。不知道為什么,這莫名的殷勤,讓我想到了今早向我們熱情過頭的周總,心里總覺得膈得慌。我朝他們笑了笑。不知不覺,他倆陪了我幾個小時。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可眼下吃飯成了一個難題。我向矮個子詢問這附近有沒有什么飯店,肚里從早上開始沒進過一滴油水,風又一直這么吹著,寒意裹著全身,我牙關止不住地打顫。矮個子看我這個樣子,猶豫再三,還是招呼我去他們工棚吃飯。我連忙點頭道謝,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扯開彩條布做的門簾,踏進工棚,腳下是與外面相同的泥地。一大塊三合板鋪在地上,上面放著兩床軍用被,很難想象這是他們的床。風吹得棚布嘩嘩作響,他倆開始忙活,準備做飯,我尷尬地站在原地無事可做。高個子悶聲不響地收拾鍋碗瓢盆,讓人不想接近。我踱著步子走到矮個子跟前,詢問需不需要幫手。他連忙擺手,說沒幾個菜,讓我坐著就好。不一會三雙碗筷已經端端正正擺在桌上。說是桌,不過是幾塊磚上搭了塊木板。高個子從大衣中摸索一陣,發出酒瓶撞擊的叮當聲,最后掏出兩小瓶白酒。烏黑干巴的咸菜躺在小碗里,旁邊放著一碟煮得焉黃的花生。沒有米飯,主食是凍得表皮開裂的硬邦邦的白饃。白熾燈射在彩條布上映出紅光,不看桌上的菜,還真有些家常飯的味道。為了掩飾無事可做的尷尬,我假裝認真地研究桌旁那兩瓶白酒的配料表,直到矮個子吆喝著開飯,我才放下這莫名的矜持。我學著他們,把白饃掰開口子,將咸菜塞進去,大口用力地咬上一口。
難吃。
白饃干得就像木渣,我攢了口氣還是咽了下去。我又夾了紅豆腐,結果喉嚨里直冒酸水,扯得我眉頭緊皺。味道咸苦,很少喝白酒的我配著一小口下肚,有些酸楚,辣喉。兩瓶白酒干了一瓶,其實我就喝了一小杯,頭也有些暈。三人開始有些眼花耳熱,談起這地方水靈靈的姑娘與工作上的瑣事??晌铱傆X得高個子一直在偷偷看我,這讓我有些不自在。矮個子絮絮叨叨地講,說他們哥倆第一年出來工作,把婆娘都留在了家里,講到這里他忽然頓住,欲言又止,緊接著桌底下晃蕩了一下。像是終于下定決心,向我全盤托出。原來,兩人的殷勤不是沒有原因。他們的工資是年終結算,可現在眼看臨近年底,再沒生產時日里本地的工人都已經結了工錢,老板卻始終不給他們兄弟倆一個答復。停工已經半個月,別說是回家的車票了,再這樣下去,怕是連鍋也揭不開。我今天看你,還能和那周總說上兩句話,平時他連搭理都不搭理我們,兄弟你能不能幫我們和他打個招呼,讓他把我倆的問題解決一下?矮個子搓著手試探性地問我。話忽然敞開了說,我反倒苦惱起來。我只是一個打工的,老總愿不愿意給這投資,都沒底。我又能有什么話語權呢?兄弟倆都注視著我,這使我更加為難,不知如何開口。他倆見我這個樣子,心里也算是明白些,鼻腔里重重地出著氣,腰板如同漏氣皮球般萎了下來。不方便那也沒辦法,我弟就是今天聽到你是上面來的,一激動把你嚇成那樣,不好意思哈。矮個子一邊牽強笑著,一邊用胳膊肘捅了捅高個子。高個子依舊垂著頭沒有半點反應,直到矮個子再三示意,他才有所察覺,木訥地舉杯敬酒,不停地與我說對不住。咋個就那么難呢?不就是想回去看看娃,給點焰火錢么。他肩膀不住地抽動。矮個子在一旁打著哈哈,說他弟弟醉了,但我分明聽到了抽泣聲。我再三追問,矮個子這才告訴我。他弟這次出來打工,一年沒打半分錢回去,家里的婆娘跟著鎮里一個男人跑了,留下個娃娃讓他那吃著低保飯的父母看管。小孩子四歲了還叫不出一聲爸爸。講到這時,帳篷外響起急促的喇叭聲,老秦和周總回來了。
我試試吧。。。
他抬頭愣愣地看著我,眼里噙著淚,嘴微微張開,錯愕得說不出話來。高個子起身拿起燒刀子將我倆杯子斟滿,他快速地與我干了一下,仰頭一口悶。我正舉杯時,他又倒滿與我碰杯,我喝完手里那杯時,高個子已經在喝第三杯了。而我只是咪了一小口。他漲紅著臉想說些什么,可那幾杯燒刀子又辣得他拼命咳嗽。矮個子前來扶他坐下,隨后送我出了門。周總的達眾車里滿是酒味,老秦讓我搭把手扶醉酒的周總回辦公室。臨近工廠門口,我看見他們兄弟倆站在那,在寒風中朝我們招手。我正要讓老秦別停,可他已經剎車了。他們離車七八米,我坐在車里,待著也不是,出去也不是。最后我還是決定打開車門跟他們講清楚,剛探出半個身子,就聽矮個子喊道:沒事,就是來送你,路上慢點!
我想說些什么,可話到了嘴邊,只是一句再見。。。
公平本身就是偽命題,而努力正是為了減小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