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蘭州有過匆忙的一面之交。
在經過1個小時的晚點，3個小時的飛行之后，下午1:00多我終于如愿抵達了中國版圖的幾何中心— —蘭州。那天是2015年的6月15日。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踏足西北的土地，內心十分雀躍。但我要按住從內心滿到溢出來的興奮激動之情，因為此行是來工作的。借工作之便，來到一直心心念念的大西北，那種心情好似與書信往來多年的夢中情人的會面。
在飛機準備降落的過程中，我一直瞄著窗外的西北風情。盡管它全部是荒山，但我也看個沒完。只有天知道，我多么迫切地渴望了解到它感受到它。
飛機降落在蘭州中川機場，據說這是全國離市區最遠的機場。因為此行是開發商融創的年度品牌公關活動— —貧困小學的圖書館捐贈，所以我們媒體一行人需要在機場外面合張影。
初夏的蘭州，不同于一般的城市，它已經開始熾熱，陽光晃眼而烤人，空氣中還有一種無處遁逃的悶重。我們用最齊的裝備以最快的速度，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下車、合影、上車的一系列動作。
上車之后，司機師傅按照原定計劃帶著我們直奔第二天要進行圖書館捐贈的小學所在的縣城— —會寧縣。會寧縣在全國很有名，是國家級重點貧困縣，也是教育界赫赫有名的“狀元縣”、“博士之鄉”。
一路上的風景盡收眼底。兩邊焦黃的荒山連綿不絕，山上的綠意有限，杯水車薪。嗖嗖遠去的路牌指向青海、新疆、西藏。遠方的遠方讓人心生聯想。
西北的遼闊之感很舒心，但荒涼之感更扎心。初夏的生機無法抗衡黃土高原氣候的蕭殺蒼涼。
我忽然對常年生活在這里的人產生一種敬佩之感。因為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不會變好只會更壞的氣候里經營和打拼著生活，他們胸中得裝著多少勇氣啊。
這里的土地是貧瘠的，但越是貧瘠越是能超常地激發人的想象力。難怪西北有如此的吸引力。
因為太過于渴望感受西北，坐在副駕駛的我跟是蘭州人的司機師傅聊了起來。他告訴我前段時間剛接過一個來蘭州取景的北京劇組，駕著大機器沒多會兒功夫就給曬脫皮了。
還沒等師傅講完，心中一股興奮之情油然而生。這多么符合西北人的性格啊，熱烈的盡情盡興和極致。這不正是我欣賞我鐘情西北的原因之一嗎！
會寧縣捐書行結束后，為了縮短第二天去往機場的路程和時間以免誤機，當天晚上我們一行人驅車3個多小時趕到蘭州市區的賓館入住。第二天上午9點多出發機場回上海。
這就是我和蘭州城的一面之交。只有短短的一宿，外加一個上午的路過。
休整的這一宿，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觸摸到蘭州。唯一的機會，我卻什么都不做— —我沒有去黃河邊有萬人坑之稱的啤酒攤欣賞豪爽生猛的西北漢子；也沒有去夜景里的中山橋上感受黃河水的湍流不息；更沒有去正寧路的夜市逛一逛嘗嘗地道的西北美食。
甚至，第二天一早的早飯，我都沒有去吃上一碗牛大。對于在北方生活了四年酷愛吃拉面的我來說，當時居然也沒有去《舌尖上的中國》的馬子祿牛肉面店瞅一瞅的欲望。
那段時期的我在是否要辭職的問題上糾結徘徊，加之對這次蘭州之行有太多的難以名狀的感受。總之，我選擇了不作為。現在想想多少有些后悔，不是后悔上面提及的，后悔的是那天晚上應該在蘭州市區隨便一馬路牙子上坐一坐。街頭，才能嗅到這座最江湖城市的氣息和味道。
在出發去機場離開的路上，我看到了穿城而過滔滔的黃河水，我感受到蘭州白晝的焦渴、沉悶和蒼勁。蘭州，我知道我還會再來，因為我什么都還沒做。
第一次聽低苦艾的《蘭州蘭州》是三年前，當時與蘭州還未曾謀面，但西北情結早已扎根于內心深處。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源起于何時，借用湯顯祖《牡丹亭》題記的話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起初聽這首歌，只是固執的被這類不主流貌似不著調且“長得有些丑”的歌兒吸引。后來因為喜歡“嘿，蘭州到嘍”這句唱腔（包括旁白）而迷戀上這首西北民謠。每次聽到，彷佛置身于西北城市的一角，拎著行李箱的我身邊人流如織…
時隔多年，再次聽《蘭州蘭州》的感受卻大不一樣。我開始被這首歌開頭的編曲感動到。以前的我只是單純地沉浸在這首歌流露出的孤獨和落寞的情緒里，從來都沒有注意過歌曲的開頭。
如果你用心聽這首歌曲的開頭，你會看到一個電影般的畫面— —灰白色調的屏幕里，遠處有一個人不疾不徐地從雪地上走過來，你看不到他的臉和衣著，只能看到一雙趕路的腳。腳步聲由遠及近，走到近處時你可以聽到他帶有喘息的哼唱聲，甚至還有嘆氣聲。然后腳步聲又由近及遠，漸漸淡出屏幕。
緊接著鼓點和口琴聲進來，人一下子被這旋律深深的抓住。整個開頭最打動我的地方不是別的，正是那兩聲嘆息。我在想這個嘆息的人嘆息的是什么，是背井離鄉漂泊的無奈，還是趕路途中的孤單艱辛，又或者其他。他的內心一定裝著什么，不然怎么會不停的嘆氣呢。只要想到這個“什么”的內容，我的眼眶就溫熱起來。
他的人生會嘆氣，誰的人生不嘆氣呢！一條生命承受的，每一條生命都承受著。
“不管昨天晚上你在哪里為非作歹，第二天一早你吃上一碗牛肉面，這一切都過去了。”
低苦艾的劉堃在《蘭州蘭州》MV的結尾處這么說道。也許，我可以請那個嘆氣的人吃一碗面，好讓他的一切不快都過去。
你看，這座演繹了《龍門客棧》的城市是多么的快意恩仇，這種快意恩仇叫人怎能不愛！
END.
2017.4.25隨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