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風(fēng)鈴浪子 第一輯 不帶刀的刀客 第一章 不帶刀的刀客
? ? ? 這世界上最凄美最冷艷最銷魂最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是月亮,最容易觸動遷客騷人、世家公子內(nèi)心的也是月亮。 浪子望見月亮的時候開始思鄉(xiāng),走徒望一眼月亮黯然神傷。據(jù)說江湖上最神秘的四月神教,教主就是四個如同從月宮里施施然走下凡間的仙子化身。
? ? 九天十三寇,四月神教主,陳蜀月就是其中之一。她的面容嬌好,如和田玉般完美,如天上月般皎潔。婀娜的身姿,飄飛的衣袂,沒有瑕疵的纖纖玉手?,白金刀鞘上鑲著的二十一顆光芒四射的明珠,即便是女子睹見都會自行慚穢,更何況塵世的男子。
? ? 刀沒有出鞘,神針還在袖里。碰見朋友的時候,陳蜀月通常不會小心提防、嚴(yán)陣以待的。
? ? ?這一天她碰到了十惡不赦的“獸行門”?三個弟子,其中一個就是毀盡風(fēng)鈴少女清白的“采花公子”花一笑,另外兩個人都戴一頂青竹斗笠,青衣勁裝,帽檐壓得很低,其中一個腰系一柄薄刀,另一人背負(fù)雙手、氣定神閑。任憑陳蜀月兩顆明珠般攝人魂魄的眸子如何閃亮,目光還是透不進(jìn)青竹做的斗笠。
? ? ?花一笑老遠(yuǎn)就向陳蜀月打招呼,走近了更是抱扇施禮,一套正人君子的禮數(shù):“陳教主,小可這廂有禮了。”
? ? ?陳蜀月看著滿臉微笑的花一笑,心里怎么也高興不起來。這看起來斯斯文文、一表人才的白衣男子,可是天下少女的夢魘。據(jù)說被他蹂躪的女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終日以淚洗面、神情恍惚。但他禮數(shù)周到,陳蜀月也不能說什么,杏眉緊蹙,輕咬玉唇,冷聲道:“想不到在這還能碰到鼎鼎大名的采花公子,實(shí)在是巧。”
? ? ?花一笑深吸了一口氣,曼聲而吟:“陳教主吐氣如蘭,區(qū)區(qū)小可可謂神魂顛倒,不能自拔。”
? ? ? 陳蜀月強(qiáng)壓怒火,道:“如果沒有事的話,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 ? ? 花一笑手搖折扇,望一眼天空,又望一眼流動的白云,目光迅速移向陳蜀月,道:“陳教主,小可在此恭候尊駕多時,正是為了鄙門主與尊教的合作一事。”他故意朗聲唱道,“神刀一現(xiàn),萬刃凄然。佳人相邀,愿與同道。”
? ? ?陳蜀月橫了他一眼,叱道:“獸行門沒人了嗎?怎么派你前來?獸老怪大弟子李梅林呢?”
? ? ? 花一笑含笑躬身道:“李師兄抱恙不能前來赴約,小可不才,愿代兄與佳人共盟大事、圖謀神刀。”
? ? ? 陳蜀月道:“既然李梅林抱恙,那我也只好與你相商了。”忽轉(zhuǎn)念一想:“李梅林身強(qiáng)體壯,更修得一身十三太保橫練,怎會說病就病?若真是如此,這花一笑雖然不成氣候、淫人妻女,但起碼也是獸老怪入室弟子。獸老怪兇殘至極,最不能容人期瞞,縱然花一笑色膽包天,也絕不敢忤逆他。”
? ? ?花一笑見她狐疑不定,微微笑道:“陳教主有何心事?是否為情所困?是否心上人濃意轉(zhuǎn)薄?”
? ? ?陳蜀月道:“你說你是代李梅林前來,為何還不拿出信物?”
? ? ? 花一笑應(yīng)了一聲:“信物在此!”手中折扇一揮,兩團(tuán)煙霧自他袖中飛出。
? ? ? 陳蜀月不加防備,吃了一驚,方要轉(zhuǎn)身遁去,怎奈四肢綿軟無力,頭腦一陣眩暈,漸漸被乳白色的煙霧籠罩。
? ? ? ?“你····你·····居然敢暗算本教主?”
? ? ? ?花一笑長笑道:“如此良辰美景,才子佳人,自然要共度春宵。”
? ? ? “你···你·····就不怕獸老怪的懲罰嗎?”
? ? ? 不待花一笑回答,那佩刀的勁衣漢子冷冷道:“獸老怪又如何?只怕不久便會身喪黃泉!”
? ? ?你····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 ? ? 花一笑伸出一只白凈的手,往陳蜀月如玉般的臉頰摸了一把,笑容已有些猥褻:“蜀月,蜀月,如天上仙,如蜀中月!”他又深吸了一口氣,眼睛溜溜打轉(zhuǎn),“獸老怪待我太薄,而今小可已棄暗投明,加入金風(fēng)玉露樓。樓主英明神武、賞罰分明,事成之后,爾等四月嬌女,當(dāng)入我金屋。”
? ? ? 陳蜀月鄙夷地看著花一笑,仍感覺渾身發(fā)毛,放佛衣領(lǐng)里鉆入了赤練蛇。
? ? ?花一笑回顧那佩刀的漢子,滿臉奸笑:“小可深知年兄也是花叢高手,卻不知年兄是否與小可同赴巫山、共行云雨。”
? ? ?那佩刀的漢子嘴角浮起一絲狎笑:“你既然誠摯相邀,年某也不好推辭了。”說罷向前邁進(jìn)一步,目光穿過斗笠,直勾勾打在陳蜀月身上。
? ? 陳蜀月感覺手足一陣冰涼,全身血液宛如凝結(jié),香汗一滴一滴雨露般順著凝脂般的玉臂滑下來。
? ? ?花一笑與那佩刀的漢子淫笑著將她圍在核心,若還有氣力,陳蜀月定要咬舌自盡。她生性倔傲高潔,受不得屈辱。只可惜中了迷香,不能運(yùn)用真力,一想到這兩個禽獸猥褻的面容與接下來會發(fā)生即便是做噩夢也不會夢到的事情。陳蜀月感覺心如刀絞針扎,眼淚似斷線珍珠般止不住的往下落。
? ? ?“花一笑,你要對一個女子行如此茍且之事,對不起你賴以成名的‘袖中玉龍飛’嗎?”林中傳來了一個冰冷的聲音。
? ? ? 花一笑臉上笑容僵硬,腹入火燒,也還是恭敬施禮道:“”何方朋友在此,為何不現(xiàn)身相見?
? ? ? “我來了,你今日不得不死!”
? ? ?手捧三尺劍的少年從五丈外一棵枯樹后轉(zhuǎn)出,一步一步向死人走來。
? ? ? 陳蜀月暗暗僥幸,希望來的是救星。
? ? ? 這少年面色蒼而冷峻,身形瘦削但步伐矯健,劍眉下一雙眼睛看起來正像冰霜下亙古不變的千年寒鐵,一身素衣在夕陽的照耀下更顯慘淡,他手里的三尺劍也未見如何鋒利,看起來有些遲鈍。可是花一笑與那佩刀的漢子看著他的時候,卻感覺有股寒意從腳底涌泉穴升起,直沖天靈蓋。這少年走的很慢,把三人的注意力從陳蜀月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走到離他們?nèi)叩胤剑S隨便便一站。這少年眉宇之間透露著一種讓人遍體生寒的冷意,而在三人看來,他整個人更像是一柄出鞘在手、隨時準(zhǔn)備殺人的利劍。
? ? ? 花一笑凝視著他,勉強(qiáng)笑道:“黃口孺子,毛發(fā)未全,偏要學(xué)成名俠客英雄救美,實(shí)在令區(qū)區(qū)小可捧腹不禁。”
? ? ? 這少年似乎聽不出花一笑的諷刺挖苦之意,略顯稚氣地道:“我來殺你們,不是為了救她,你們是要一起死,還是一個一個死?”
? ? ?“笑話!”花一笑收扇仰天,哈哈大笑道,“教訓(xùn)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兒,小可若要人幫手,豈非滑天下之大稽!”
? ? ?話音剛落,花一笑已游魚般滑出,手中折扇飛舞,腳尖疾點(diǎn)少年前胸。少年身形輕展,險(xiǎn)險(xiǎn)避過。花一笑心中暗思:“這小子也不過如此,待我三 ? 十招內(nèi)取他性命,再來循環(huán)。”這一剎那他已閃電般攻出十?dāng)?shù)招,少年左擋右閃,全然落在下風(fēng)。
? ? ?那佩刀的漢子高聲喊道:“花一笑,你若再不將這攪局的孩子斃命劍下,這如花似月的陳大教主,年某可是一個人享用了!”
? ? ? 花一笑聽罷心中大怒,但又不能公然與那佩刀的漢子叫罵,便要把怒火發(fā)到少年身上。他看著漸漸無力抵擋自己潮水般攻勢的少年,突然變招,折扇回收,身體后傾,凌空一轉(zhuǎn),一道烏光自袖中飛出,亮閃閃的短劍轉(zhuǎn)瞬已逼近了少年的咽喉。
? ? ?這便是花一笑的殺手锏——“袖中玉龍飛”!
? ? ? 眼看著路見不平的少年就要?dú)屆谇莴F不如的采花賊劍下,陳蜀月禁不住閉上了雙眼。
? ? ? ?可是烏光瞬間飛出,又瞬間消逝。
? ? ? 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只聽這少年冷哼一聲“我等這招等了很久了!”他的人突然后傾,手中的劍就在這間不容發(fā)的一剎那從肋下反刺飛出。
? ? ? 同樣璀璨無比的光芒,同樣出手的角度和方式。
? ? ? 只不過冰冷的劍鋒從花一笑喉結(jié)刺入、后頸穿出的同時,他的劍卻在少年后傾的一瞬間刺偏-------僅僅偏了半寸!
? ? ? ?花一笑五官溢血,狀似厲鬼。他凸起的眼球死魚一般向外凸,恐懼從他的瞳孔蔓延到心底。
? ? ? ?“以·····以·······其人之招,還治····其··其人····之身········你······你······是·····飛血一劍狂魔!”花一笑顫聲道,完全沒有了淫人妻女而黃豆般的汗珠摻鮮血潸潸而下,完全沒有了淫人妻女而色不變的風(fēng)度。
? ? ? 少年盯著花一笑扭曲的五官,神情冷漠,眉宇之間的冷氣更重。他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說過,我不是來救他的,我是來殺你們的。”
? ? ? 花一笑慘笑一聲,氣絕而死。
? ? ? 少年凝注著血花從劍尖上一滴滴墜落,眸子里閃過獵人捕獲時的快意。
? ? ? 那佩刀的漢子與背負(fù)雙手的漢子一齊退了幾步,道:“你可知道我們是誰?”
? ? ?少年看也沒看他們一眼,漠然道:“年思憐,木滄亭,我若不知道你們,就不會來殺你們了。”
? ? ?那佩刀的漢子強(qiáng)顏笑道:“飛血一劍狂魔,你若加入我們金風(fēng)玉露樓。不但花一笑之死我們不再追究,這美若天仙的陳教主,也可以歸你!”
? ? ?少年忽然反問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怎么傳說我?”
? ? ?佩刀的漢子臉上陰云密布,瞳孔慢慢收縮,布滿青筋的雙手緊緊按在了刀鞘上,他沉聲道:“你以為你的飛血劍真的能快過年某的刀?”
? ? ?少年沒有說話,他已感覺到殺氣,來自年思憐身上的殺氣。
? ? “花叢有好男,一刀千里斬”,年思憐不但好色,而且嗜殺。他看上的女人早晚會被他弄上床,他要?dú)⒌娜司退闾拥角Ю镏庖矔凰窋亍?/p>
? ? ?兩人對峙著,無形的壓力巨浪般襲來,迫向?qū)Ψ矫冀蕖?/p>
? ? ?一陣風(fēng)飄過,刀光閃動,匹練般的寒芒已在少年面前綻開。少年一個后空翻,掠到了三張外九尺高的草叢里,刀光一陣橫行,枯木一片栽倒。刀光直追少年的后心,年思憐也提一口真氣,縱然掠去。
? ? ?這少年武功如此不濟(jì),見招便逃,完全沒有傳說中不可一世的氣概,難道“飛血一劍狂魔”的名號,真的是浪得虛名?
? ? 年思憐一路狂追,只看自己刀光所到之處無所不摧,唯獨(dú)不見了那少年。
? ? ?“飛血一劍狂魔,你能殺得了花一笑,為何見了年某就逃,莫非是怕了年某的‘’一刀千里斬?”
? ?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突然腳下白光一閃,年思憐還未來得及變化身法,就感覺下體一陣刺痛、胯下一絲涼意,然后刺痛轉(zhuǎn)為蟲咬蛇噬般的劇痛,刀從以往穩(wěn)定如磐石的手中脫落,陷入了草叢里。
? ? ?“你····你···這個小人,居然用此下流招數(shù)·····野獸垂死時的慘嚎從年思憐的喉嚨里迸出,年思憐卻沒有死,他只是隨著雨點(diǎn)般的汗珠與零零星星的鮮血似中箭長鴻般栽了下去,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意識到襠下東西飛出的撕心裂肺。他嚎啕大哭,強(qiáng)忍著劇痛以世上最惡毒的語音咒罵著少年。
? ? ? 草叢里傳出一個冷漠而興奮的聲音:“我是狂魔,所以不必遵循君子的規(guī)則。更何況我本來就是要廢了你,要你從此以后都近不得女人!”
? ? ? 背負(fù)著雙手的那漢子還在原地守候,他盯著嬌軀顫抖陳蜀月,又望望地上花一笑的尸體,胸膛里升騰起一種野性的欲望。但他還是控制著自己,他已聽到年思憐的慘呼。
? ? ? 陳蜀月也盯著他,那雙比明珠更光亮的秋水雙眸仿佛能穿透人心:“你若去幫你同伴,他一定不會輸?shù)眠@么慘。”
? ? ? 他搖搖頭,嘆道:“你錯了,飛血一劍狂魔殺人之前,一定會示弱,令對方使盡招數(shù),再用對方的招式將對方一舉擊殺。我若去了,慘敗的就不是一個人了。”
? ? ? 陳蜀月道:“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逃走?”
? ? ?他又嘆了一口氣,道:“我留在這里,還能勉強(qiáng)與飛血一劍狂魔一戰(zhàn),我若無功而返,樓主有三百六十七中手段要我不得好死。”
? ? ?“木滄亭,你留在這里,明明是想待他們死絕了獨(dú)自霸占這眼前的女子。”冰冷的聲音響起,冰冷如劍的少年已步入了木滄亭的視線內(nèi)。
? ? ? 木滄亭的眼里似有火焰將要噴出,他逼視著漸漸走進(jìn)的少年,暗蓄真力,待少年走進(jìn),雙掌一齊拍出,右手掌心泛紅,乃是黃教密宗的“血手印”,左手泛白,變掌為抓,乃是滄州白骨嶺的白骨爪。木滄亭心中暗思:“只要這狂魔閃躲,我便用一招‘大鵬展翅’,在他退的時候拍的兩邊太陽穴,要他腦漿迸裂,變魔為鬼!”
? ? ?豈料這少年看也不看,欺身而上,右手飛劍沖刺白骨爪,左手卻撤在身后,反而以胸膛迎上了“血手印。”木滄亭心中驚疑,但不及變招,“砰”的一聲,右手已印在了少年胸膛上。少年身形微微一顫,蓄勢待發(fā)的左手閃電般拍出,掌心轉(zhuǎn)紅,赫然竟是木滄亭所用的“密宗血手印”!
? ? ?木滄亭大驚失措,印堂已被擊中,他正要反擊,忽覺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砰的一聲倒了下去。
? ? 少年看著倒下的木滄亭,回顧陳蜀月道:“迷香的時間是一炷香,一炷香到了你就可以自由行走了。”
? ? ?陳蜀月嬌嗔一笑道:“謝謝你,救了我。”
? ? ?“你不必謝我,我并沒有救你,我只是殺了他們。”少年冷冷道,“要救你是回事,要?dú)⑺麄儏s是另一回事。”
? ? ?“你····你····這人怎么這么奇怪?”
? ? ?少年眉宇之間泛著冰冷刺骨的寒氣,道:“我當(dāng)然奇怪了,我是不可理喻的一劍飛血狂魔!”說罷,頭也不會地向前走去。只是沒走幾步,少年單薄的身子劇烈一顫,他捂著胸口,彎腰吐出一灘黑血。
? ? 陳蜀月心頭浮起一絲憐意,柔聲道:“你中了血手印,須靜修三個月。我們四月神教有靈丹妙藥,可以助你康復(fù)。”
? ? 少年顫抖著直起身子,搖搖晃晃的繼續(xù)向前走,他仿佛自言自語,又似對陳蜀月拋下了一句話
? ? “我不必···我是打不倒的,因?yàn)槲沂橇杷仫w!”
下轉(zhuǎn)風(fēng)鈴浪子 第一輯 不帶刀的刀客 第三章 圓月對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