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來的鬼故事 文|劉志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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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元節,所知有限,聊點兒應景的鬼話。無驚悚處,但是秋夜寒來,建議上床包好了看更舒適。反正,我是包在被子里寫的。

家里有干寶的《搜神記》,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蒲松齡的《聊齋志異》,都是很好的說鬼說怪著作。《搜神記》的年代較遠,讀起來晦澀,翻譯出來有的也難以置信,遠古的鬼怪不可琢磨。只記住干寶在書里說,記錄這么多鬼怪故事,就是為了證明鬼神真的存在!《閱微草堂筆記》《聊齋志異》直接讀譯文就可以了,里面很多善惡報應的看起來總是很過癮,讀后又能得到些反省。全國各地那么早就鬼怪故事橫行了,何況今哉。

聽說夏日深夜酷熱難耐時,點支蠟燭,躺在棺材里讀聊齋可以獲得解暑效果。我以為然。小時候買來《白話聊齋》口袋版,縮在房間不知不覺看到華燈初上,昏暗之中母親大人喊吃飯,從樓上經過老房子黑乎乎的陽臺下樓竟然有點兒腿軟。周迅、陳坤演得紅遍天下的《畫皮》就只是《聊齋志異》中較為精彩的一篇而已。書中還有不少妙得要服的故事,知其為假,卻信以為真。今年初到周莊的時候,有一座樓叫怪樓,聽說是拍過聊齋的地方。逛到半夜才在兩條石板路的交叉口撞見。怪樓門口一個詭異的牌匾,院里斜斜地倚著幾棵樹,我透過窗欞審視它的庭院,月色迷離,只覺得寒氣侵骨。

在動車上讀過一本雜志,在介紹山海經,里面也是各種神魔亂舞。記憶深的,有胸部中間有個大洞的鬼,說這樣走路風從胸穿過走得更快,熱天就可以把衣服脫下來塞進胸口的洞里。這鬼的手下可以用竹竿穿過去扛著它走……至于“晝在水中,夜化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烏梅二枚煮之則死”的橫公魚,魚身鳥翅鴛鴦聲的蠃魚,雙目四眼的重明鳥……只會讓現在的人大喊:“什么鬼啊?”

年輕的時候偶爾看一些黑色紙白色字的恐怖小說,后來想想都不能給我留下多少的印象。無非是幾個無聊的人宅在家里編出來的。他們通常營造一個黑夜,寫一個長發的姑娘對著鏡子梳頭。鏡子本來就很靈異,梳子也被賦予過神奇,這么一來,就嚇人了。生活中并沒有鬼給你見,嚇唬你的經常卻是人,大部分是你自己。如果你夜半上廁所,不開燈看見鏡子中的自己有點兒奇怪,請靠近了仔細看看,如果你能看到什么,那估計你就可以獲得諾貝爾見鬼獎了。鬼故事里常見的地點還有半夜回家的電梯、醫學院的解剖室、停尸房、殯儀館、鎖上的老宅等地點,利用嬰兒、黑狗、老照片來勾起你的想象,腦洞越大,越容易被嚇尿。鬼故事里經常有半開的門。半開給人極大的猜測,想窺又不敢,害怕突然出現個什么東西。鬼片里而且如果鏡頭突然拉近到只有主人公的一個臉,那百分百要有一個化妝得面目猙獰的頭要伴隨著女人的尖叫在下一秒在整個屏幕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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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老人講大霧的天氣不要出去,也不要進山,容易出不來,會被無魂鬼叫走。鄰居有個老人,到了白發蒼蒼的年紀,生活的好好的,能開個小賣部。后來有一天出門騎電動車突然摔倒,回來就有點兒偏癱了。聽說就是惡劣的天氣里,在經過一片荔枝林的時候,摔倒在路上。街頭巷尾的老人嚼舌根說,是被無魂鬼叫走了,還好別人發現得早還能回來。還說無魂鬼會讓人用泥巴糊自己的五官,如果都糊上就沒有救了,聽說那位老人家回來的時候就是滿臉的紅泥巴,不禁讓人驚悚。好事者說,他年輕的時候是殺豬的,造了太多殺業,老來能有個命撿回來就已經是萬幸。前前后后這么結合起來一聽,還有點兒《閱微草堂筆記》式的結尾了,給人一個警示!令人想來后怕的是,這件事情是我自己經歷的,百分百的真實。

網上看到很多案例,說靈魂能附身,但不是親眼見所以不信。直到前幾年和幾個學生聊天,聽他們在講鬼話,我勸導說不要迷信。其中一個半帶著哭腔說他真的碰見了。他親戚過世后,眾人去靈堂棺前祭拜,不多久突然死者的靈魂上了他舅媽的身,舅媽全身發抖,口齒不清,一陣胡言亂語后,講出與死者一摸一樣語氣的話。全家驚呼奔走,哭倒一片……

我內心有幾許震驚,但又對別人信誓旦旦將信將疑,直到又讀到季羨林大師在文學作品中回憶自己的故事:

“關于母親,我已經寫了很多,這里不想再重復。我只想寫一件我決不相信其為真而又熱切希望其為真的小事。

在清華大學念書時,母親突然去世。我從北平趕回濟南,又趕回清平,送母親入土。我回到家里,看到的只是一個黑棺材,母親的面容再也看不到了。有一天夜里,我正睡在里間的土炕上,一叔陪著我。中間隔一片棗樹林的對門的寧大叔,徑直走進屋內,繞過母親的棺材,走到里屋炕前,把我叫醒,說他的老婆寧大嬸“撞客”了——我們那里把鬼附人體叫做“撞客”——撞的客就是我母親。我大吃一驚,一骨碌爬起來,跌跌撞撞,跟著寧大叔,穿過棗林,來到他家。寧大嬸坐在炕上,閉著眼睛,嘴里卻不停地說著話,不是她說話,而是我母親。一見我(毋寧說是一‘聽到我’,因為她沒有睜眼),就抓住我的手,說:‘兒啊!你讓娘想得好苦呀!離家八年,也不回來看看我。你知道,娘心里是什么滋味呀!’如此刺刺不休,說個不停。我仿佛當頭挨了一棒,懵懵懂懂,不知所措。按理說,聽到母親的聲音,我應當嚎陶大哭。然而,我沒有,我似乎又清醒過來。我在潛意識中,連聲問著自己:這是可能的嗎?這是真事嗎?我心里酸甜苦辣,攪成了一鍋醬。我對‘母親’說:‘娘啊!你不該來找寧大嬸呀!你不該麻煩寧大嬸呀!’我自己的聲音傳到我自己的耳朵里,一片空虛,一片淡漠。然而,我又不能不這樣,我的那一點‘科學”’起了支配的作用。‘母親’連聲說:‘是啊!是啊!我要走了。’于是寧大嬸睜開了眼睛,木然、愕然坐在土炕上。我回到自己家里,看到母親的棺材,伏在土炕上,一直哭到天明。

我不能相信這是真的,但是希望它是真的。倚閭望子,望了八年,終于‘看’到了自己心愛的獨子,對母親來說不也是一種安慰嗎?但這是多么渺茫,多么神奇的一種安慰呀!”

記得蔡崇達在他的《皮囊》一書里寫過他母親為他過世的父親招魂的事情。在閩南地帶的神婆,在厚厚的窗簾蓋住的密室中,用大壇養了招魂的靈物,遮住,在昏暗的堂中一陣陣地叫喚:“鎮上東邊某某可有人來拜?西邊某某可有人來拜……?”堂外都是來尋亡魂的死者家屬一撥一撥,聽到大約位置對的,家屬就進去,神婆就開始說死者的特征,家里日常的小事,又開始說舍不得你們家人啊,不放心啊。親人一般此時就顧著哭了,哪里還有分辨。所以作者根本就不信,因為那位神婆根本就是騙人的伎倆。有些事情并不是沒有,而是騙子太多,讓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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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聽說南門小學有一棵樹有個很大的樹洞,那樹砍皮流血,樹洞則更玄幻,傳聞是狗進吃狗,貓進吃貓。有個不要命的小孩把手要伸進去試試,到洞口就整個人莫名地發抖……那棵樹當然還在,小學已經拆遷了,當年初中暑假老師召集我們補習的時候曾經到那里上過幾天課,沒敢靠近過,也沒敢看那棵樹。記得樹旁有個很綠的池塘,水葫蘆成災長勢鋪天蓋地讓人恐慌,記憶中總有人在湖邊燒垃圾,漫天匝地的濃煙和綠色的湖影,構成了我幼時最恐怖的背景。

小時候喜歡聽老人講古,說民間有種說法,叫什么“蛇頭鬼尾虎中間”。舊時代里如果哪個村有演戲,就會有四面八方的人去看,一場終了,已經是夜半。要回到家中,穿林過莽,尚要經過荒山草叢,墳地曠野。如果你是三個人走,遇到蛇,第一個人會最先踩到,就咬第一個人;遇見夜半的猛虎,就咬中間那個,老虎要保證命中率,咬中間的比較有收獲。如果是有鬼,最后一個走著走著經常被不知不覺拖走了……

還聽說民間古代有很多奇淫巧術,其中一種作弄人的就叫“半夜鬼敲門”。用粘稠一點但不凝固的黃鱔血,在夏天傍晚的時候,把血從外面均勻的涂在要整的那個人家大門上,然后回屋睡覺去。鱔血能讓方圓一里的蝙蝠聞腥而來,而且不停的撞到這戶人家大門。因為門上沒有落腳點,蝙蝠撞后又飛走,走了又被腥血吸引來。你罵罵咧咧的爬起來開門的時候,會發現外面沒人敲門啊,起初你以為有頑童惡作劇,但如此反復十幾次,幾十次,你就會瘋掉。因為你守在門后也沒有用,蝙蝠的動作永遠比你快,所以就會認為那是“鬼”在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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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份的時候看一個叫“簡書”的APP里有個熱門活動,叫“夏季納涼出冷汗|鬼故事”,在征集帖里留言寫自己的鬼故事,點贊最多的有獎。我無意拿獎,卻每天睡前總是好奇地去讀更新的內容,讀到半夜,明知杜撰,還是涼氣四起,果然納涼良方!最后評選出來的前七強,我覺得也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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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各路媒體在傳播節日習俗,你看看中元節習俗里幾件不能做的事情,這個時候你會覺得西方的萬圣節弱爆了,他們是人去扮鬼,我們的中元節出來的可是真貨。不信,晚上就能把你拖走!

言之鑿鑿,莫能辨別。我相信這個世界有冥冥的主宰,在操縱我們無法解釋的一切。偶有發現的人講了也無人相信。幾千年來這么多志鬼志怪的資料也不一定全部是空穴來風。還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老實本分地過生活,不要干害人的勾當,夜半聽到敲門聲時,能問心無愧地喊一聲:“誰啊!”

傍晚一陣暴風雨襲來,正待去關窗,好些蒼蠅飛蟲沖進我的房間里來躲避,我轉念一想,就不關窗了,等會兒雨進來擦地就好了,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只屬于人類。關上燈,你什么也看不見,但是你不能說這個世界什么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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