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冬天愿意為你捂腳，夏天愿意為你提水的人，結婚了。你想說的還有很多很多，可是離開太久，竟什么也說不出口。
——2016/10/26晚23:32
小學五年級下學期還是六年級上學期，具體我忘了。只記得，那時我第一次見到嬌。
她坐在我們的教室里，不理任何人。比同齡女孩都要高，一眼看過去就像個外來的異類。又瘦瘦的，下巴削尖，清清秀秀一張白面龐。坐在一堆小學生里，整個人仿佛是個小大人了。
那時候，我們沒有說過任何話。
直到有一天，經常一齊玩耍的孩子帶著我去找她，我才知道，這個人原來一直就住我家背后的那棟樓。日暮時，斜斜的陽光透過她的頭發，灑落在我仰起看她的臉龐上。于是就這么莫名其妙的，認識了這個似乎“很奇怪”的女孩。
那時候我們住的小鎮很美。屋子前面有條溪流，修成地下水渠，貫穿整個鎮子底下，然后曲曲繞繞地東流而去。三面的山重重疊疊。山坡上有半匹山的橘子園，圍墻修得跟長城一樣蜿蜒盤旋；還有廢棄的廠房，里面藏著巨大的機器和被鐵門鎖死的黝黑不見底的隧道；總有運煤的小火車轟隆隆地碾過右山腰子上的那條小鐵路；望著頭頂上運煤的纜車通過纜繩滑翔而去時也總傻傻擔心會不會掉下來砸了自己；更多的時候，我們就只是漫山遍野的追逐。在石子馬路邊喝春天冒出來的泉水；指著彩色的蜈蚣大叫；翻進葡萄園里偷吃青澀的葡萄；看男孩子爬上樹摘鳥窩；溪流里抓螃蟹小蝦；雨后躲進松林里扒開厚厚的松針采摘蘑菇；還在上學下學時聽著班級里誰喜歡那個誰誰而起哄大笑。
哦，我說的這些，都沒有嬌的參與。
她在我眼里，每天做的就是——樓上樓下。樓上在家時沉默不語，樓下在外時小心翼翼。生怕玩得太開心笑出聲而被別人聽去，又跑到家里跟她幺姨說三道四。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她許多事。她是她，我是我。
于是一晃眼，我們竟然讀進了同一所中學，初中同一個班級。走讀。每周五坐半小時汽車顛簸著回家。我總要吐得稀里嘩啦。成績好，身體虛。就是周遭人給我那時的命定批語。
初中我就做了三件事：讀書、傷春悲秋、跟嬌在一起。當然，還沒來得及“干點什么就結束了”的初戀是算在“傷春悲秋”里面的。我那時讀書必須刻苦——膚淺原因，班主任老夸我不好意思不拿出點成績，深層次的原因，我爸挖個礦容易么？所以我從不接觸參與后半個教室里小混混們發生的一切腥風血雨的同級斗爭和階級斗爭。我在初中就是裝的一朵安靜柔弱的小白花。
被我外表欺騙了的，除了上至父母老師下至街坊鄰居同學，最主要的當然就是嬌了。恩，鞍前馬后，真的！她真的在學校里對我就像對親閨女似的。我去樓下拎桶水時她說：拎個水還要啃個蘋果在嘴里，拎得動嘛你，算了你別動我來拎、、、、、、（被搶了水桶的我石化感動中。蘋果白眼：我惹你了？）我就看著這女漢子嫩是樓上樓下呼哧呼哧獨自一人拎了兩桶水回來。還有一次，我忘了因為啥事發脾氣，反正我不理她，嬌追著我到了學校后花園，軟語賠罪，那個溫柔小意呀，當時就沒脾氣了（熊？可我當年還真沒見過會真心道歉的同齡人，有的人即使心里感覺錯了，面子上也是勞資必須對。呵呵，別看了。說的就是你）。映像最深刻的一次，還是初中時我因為別人（別人的定義就是：曾經的自己人）編排，而被很多同學誤解，朋友都離我而去。就她像沒事兒人似的還跟我后面。我問她為什么跟著我。嬌就說過一句話：我不知道誰對誰錯，但肯定站在你身邊。
就是那一次，初中的所謂五個姐妹花，就只剩下我和她。后來，我倆便一起考進了市重點。
她是個怎樣的女孩？成績一般，長相尚可？但在我心底里，除了我爸媽和親姐，卻沒有人再比她更溫柔更堅強。
我以前一直體寒，高中時冬天窩進她被窩，碰著我冷冰冰的腳，她責怪一句：怎么這么冷呀。然后便用雙腳環貼著我沁骨的腳背腳心，又把被子掖了又掖。直問我：蓋住了沒。
寒悠悠的臘梅花香氣從那個冬天的窗子外溜進來，寒風關在房外，冷空氣隔絕在她的懷抱外，我似乎還是聞到了那滿鼻子的香味。悠長悠長的冷香，沁滿了口鼻，悠悠裊裊鉆入心扉，一直蔓延到往后每一個寒冷的冬夜里。伴我沉沉睡去。
嬌，你做的飯菜很香，你打掃的屋子總很干凈。記憶里你總在輕柔淺笑。瞇縫著眼，一副安穩的老成樣子。即使你的養母——曾經的幺姨，今天的媽，在初中那年當著我和你的另一個朋友唾罵你不親厚她時，你也不曾面紅耳赤爭執吵鬧。你曾垂著眼眸輕輕跟我說，你生下來就被親生母親轉手他人。小小年歲便碾轉幾個家庭，不想要你的，沒法要你的，一個個都離你而去。
那時我附和著唾棄你的幺姨說，就一個稱呼而已，你叫吧。他們對你本就很好。你叫了，它就真了。
后來，幺姨成了你的媽媽，叔叔在嘴里叫做了爸爸。哥哥，也待你跟親妹妹般。甚至在你高中給你你攢錢買了部手機。
后來，我倆畢業，同學七年，終于分離。
大學三年，也就見了一次面。一起坐著汽車，進去小鎮里拜訪已經忘記我們的雙。她的精神遺傳疾病已經把她留在了過去。
再后來，聽說你工作后認識了他。
現在。就在此刻的半夜12點鐘前的這一天，你們領證了。
而我恍恍惚惚地想起許多事。
所有記得和不記得的時光匆匆流去。不管別人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在我的心里，一直有個女孩美好而真摯，我希望以后的歲月里，即使我不再陪伴你身旁，即使你擁有了新的家庭和朋友，也不會有人再辜負你的善良。
我希望有個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間清爽的風，如小鎮溫暖的陽光。從清晨到夜晚，由山野到書房。只要待你視若珍寶，一直，就好。
嬌，我祝你幸福。
哦，還有。那個叫做徐某杰的男人，我記住你了。你給我小心點。
2016/10/27 2:00
By your 燕
